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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簡易房罷了,路也沒有,公共設施也沒有,有一點點電,但時常停,總要點煤油燈。然而對於啟明來說,這算不了什麼問題,因為他家裡比這還窮呢。開始那幾年是在繁重的體力勞動中度過的。當領導問他有什麼特長時,他只能說自己做過漁夫。可是此地並沒有漁業,於是他做過建築小工、修路輔工,挖過河沙,當過運煤工,燒過鍋爐等等。直到有一天,設計院的女院長看中了他,把他要去做了一名招待所的清潔工,他的生活才安定下來。那年他22歲。他也不知道女院長是看中了他什麼,只覺得那婦人目光灼灼,很有氣魄。在這個安靜的地方做了清潔工之後,他才漸漸地懂得了小石城,也悟到了爹爹的苦心。
就是那次在外地來參觀設計院的客人當中,啟明見到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維族美女。女孩來的時候並沒有穿民族服裝,不知為什麼她穿了一套灰不溜秋的制服,然而那身醜陋的灰皮依然擋不住她光芒四射的美麗。啟明死死地盯著她,緊隨其身後。女孩也很調皮,居然撇開同行的人,帶領他躲到了假山背後。他倆坐在假山的一塊圓石上,看著小鳥在草地上跳來跳去,看著胡楊的樹葉在陽光裡跳舞。多麼美啊,簡直像仙境。可是這位絕世美女不會說他的語言,他只能對她眉目傳情,將她纖秀的手兒握在自己手中反覆摩挲。終於,參觀團要回去了,他們的車就停在門外。當人們經過假山時,女孩像小鹿一樣跳出來,加入到隊伍中去了。這就是啟明那短暫的邂逅,這邂逅決定了他的一生。後來他又在市場見過一次她,那次她是同父親一塊來的。顯然她已經不記得他了。他跟蹤她,一直跟到很遠很遠的她家中,在大山那邊。他沒敢進去,因為門口有好幾條大狗。再後來呢,就是多年前的那次見面了。他們在一起,但她已經嫁人了。後來又有過好幾次見面,都是當著她的家人,單獨相處很少。但是啟明並不氣餒,這位女效能讓他熱血沸騰,他還需要什麼呢?在那間簡陋平房的窄床上,他夜不能寐,度過了多少冥想的時光!他喜歡那種感覺,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別的人,一個註定要在孤獨的冥想中度過一生的男人。爹爹多麼有遠見啊!
啟明一邊做風浴一邊想念他的家人時,並沒有絲毫的傷感。那是一種神往,貧困的家在這種神往中變得美麗了。他記得他走的時候三個妹妹是那麼留戀他,她們眼裡都噙著淚花——父親不准她們哭。她們那粗糙的手被冷水凍得紅通通的,家族遺傳的扁鼻子使她們顯得特別純樸。當時啟明馬上扭過頭去,因為他自己也要哭了。後來他還同母親的墓告了別,他將自己那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