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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行李被扔在荒地裡了。”
“不要緊,早就有人撿到了。你們是遇上了瘋子吧?他和你們開玩笑的呢,這是我們這地方的風氣。跟我走,小石城歡迎你們!”
他倆同時抬頭看見了青色的天空裡那一行大雁,兩人都要掉眼淚了。
夜晚特別涼爽,所以走了這麼遠也不覺得熱。這條路上除了他們就沒別人走,多麼寂靜的小城啊。
那天夜裡,渾身溼透的中年人將他倆帶到了建築設計院的招待所。一進房間他們就看見了自己的行李。睡在招待所的床上,年思久久不能入夢,她對前途似乎感到恐懼,隔一會兒又在黑暗中嘀咕一句:“我沒想到啊。”胡閃覺得妻子在埋怨他,可是他自己心中卻很激動,甚至很……光明。他是個喜歡挑戰的人。他聽到隔壁房裡有人在放水,可能是在洗澡,他一直聽下去,那水聲竟不停了。他想起城外的那條小河,還有站在河裡的男人。那人是在捕魚嗎?可是他並沒有提著一桶魚上來啊。也許還有很多其他人在那條河裡,他和年思只顧趕路,就沒有看見。這麼說,他倆的一舉一動都在小城人的眼裡啊。當時在那個荒涼的山崗上,他倆深深地感到被這個世界遺棄了呢。胡閃回憶起火車上那些日日夜夜時,便覺得年思的內心發生了劇變。因為在車上的時候,她是那麼地憧憬著小城的生活,信誓旦旦地反覆表白,永遠也不再回到他們的家鄉大城市了。快到目的地時,她還變得神經質起來,指著窗外的一個又一個的安靜的小城問他:“是不是這個樣子?是不是這個形式……你說說看?有不有可能正好是這種?啊?”胡閃答不出,感到很惶惑。他知道妻子的思路總是那麼獨特。可是此刻,她為什麼要說自己沒想到?胡閃感到情形應該相反——她什麼都想到了。當初他倆看到報紙上的一則小廣告,就決心拋棄那座大煙城裡的一切,向著一個陌生之地出發了。可以這樣行動的人,難道不是將一切都想得十分透徹的人嗎?年思到底是怎麼啦?這一點小小的挫折竟會令她一蹶不振?不,不,她的嘀咕一定另有含義的。那是什麼含義呢?胡閃想道,他一到這個小城,以往生活中被埋得很深的那些東西就鑽上來了,徐徐地在他眼前展開。他看不清。就比如下午那漢子用三輪車蹬著他們慢慢出城時,他心裡湧出過一股熟悉的情緒,那股情緒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時候產生過,但肯定同他身上某些前世的東西有關,他有這類經驗。這使他懷疑,他們從煙城出走並不是因為看了報紙上的一則廣告,也許是經過長久預謀的行動。此後那漢子對他們的拋棄更使他加深了懷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