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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一停,“太妃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這個孩子的事不能叫他知道,否則便是一場雷滾九天的大風波了。”
槿汐曼聲細語道:“娘娘思慮的是,太妃也是這樣想,否則瞞不住就是害了王爺。”我撫一撫浣碧疲倦的面頰,柔聲道:“你放心,王爺不會傷心很久的。安心睡去吧。”浣碧點一點頭,斂不住眉心深深的擔憂與悽惶,步履沉重進去了。
我睡意全無,取下發上的銀簪子一點一點撥亮火芯,彷彿這樣就能撥亮自己的心。“槿汐,”我低低道,“小時候爹爹總是說我聰明,聰明的心性總是佔足便宜的。可是我再聰明,卻永遠參不透一個情字,永遠作繭自縛。槿汐,假若可以,我情願一輩子不知情愛為何物,一輩子庸碌做一名凡俗女子,或許更能快活。”
槿汐為我抖去斗篷上的霧白露珠,披上一件乾淨衣衫,手勢溫柔而輕巧。月光落在我逶迤的長髮上,是點點淚光似的的星芒。
“溫柔女兒家卻硬是須眉剛硬的命,一世冰雪聰明也抵不過一個情字。身為女子,誰能參得透情字,即便是…”她嘆一嘆,“不過是已經死心和沒有死心的分別罷了。”
我無力倚在窗邊,“從前看《牡丹亭》的戲文,杜麗娘為柳若梅死而復生,彷彿情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如今才曉得,戲文終究是戲文罷了。”
“所以奴婢說,火燒眉毛,且顧眼下。可是如今,卻要瞻前顧後,步步為營了。時機不同,行事也不得不同。”
我沉默,小時候看《牡丹亭》看到這樣一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年少時,總把情意看得涇渭分明,愛便是愛,不愛便是不愛,如同生與死一般界限清晰。總以為只要愛著,就能夠抵越生死,敵得過這世間的一切。
卻原來,情到深處,很多事仍是我們的單薄之力所不能抗拒的。
我舉起茶盞,痛然笑道:“常說一醉解千愁,我卻連想一醉都不可得。”說罷,只仰面大口吞下茶水。溫熱的茶水入喉的一瞬間,那樣苦那樣澀,彷彿流毒無窮的傷懷直逼到心裡,不覺淚光盈然,向槿汐道:“我這一生到此,即便再身膺榮華,也不過是一輩子的傷心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