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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司南攀上樹頂,摸出軍用望遠鏡。
這是一字型峽谷中部地勢最低的地方,一條中型瀑布挾著潑天雪花轟然砸下,墜進底部深潭,分流成兩條河通向蜿蜒山谷。司南順著河流兩側的樹林不斷調整望遠鏡焦距,突然動作頓住了——數百米外的河岸邊,石灘凹凸凌亂,撒著類似於行軍包裹一類的物體。
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像條蛇一樣瞬間從樹冠滑下樹底。
幾百米崎嶇難行的山路他只用了兩分鐘就狂奔而至,這時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就像墨汁摻水後一點點變淺,山谷與河流慢慢勾勒出深灰色的暗影。司南喘息著停在石灘上,盯著不遠處幾具被吃剩的、尚且穿著破爛迷彩服的殘軀,許久喉結劇烈滑動了一下。
他走上前,顫抖著手,把那些殘屍一具具翻過來,檢視他們已腐爛至無法辨認的臉和胸口銘牌。
每翻開一具,他心臟就被無形的利爪狠狠揪住一次,然後稍微鬆開,隨即在翻開下一具前更十倍、百倍地揪緊。如此迴圈往復,直到所有屍體檢視完畢,司南一屁股坐在地上,許久才感到心臟緩緩開始重新跳動。
沒有118,沒有他認識的人。
他歇了口氣,把屍體整整齊齊拖到一起,摘下所有銘牌裝進揹包——這燙著軍號的鋼片是犧牲證明。然後他起身環顧周圍,順著地上明顯的腳步痕跡,走進樹林中的空地,滿目瘡痍的營地終於展現在了他面前。
壓垮的帳篷、撲滅的篝火、滿地的殘肢、死不瞑目的頭顱……猶如一幕幕無聲又慘烈的啞劇,被毫不掩飾地攤開在了黎明青灰的天空下。
每一寸浸透鮮血的土地,都無聲彰顯著它曾見證過多麼殘酷的事實。
司南大腦幾乎空白。他花了近半個小時才拼湊出所有的殘肢和頭顱,從營地附近蒐集來所有銘牌,拿在手裡一個個比對。從頭到尾對了兩遍,他終於虛脫般跪倒在地,額頭抵著鹹腥的泥土,長長出了口氣。
他不信神佛,對十字架報以輕蔑和嘲諷的態度,那一刻竟從內心裡用英文不由自主唸了聲:“Thank God.”
隨即他不禁對自己莞爾,輕輕自嘲了句:“……果然是臨時抱佛腳。”
司南爬起來走出營地,想去河水裡洗個手。
然而他剛起身走了幾步,突然敏感地抽了抽鼻子,嗅到前方傳來雖然不明顯、但對他來說極其強烈的氣味——司南心中掠過一絲疑慮,順著那味道向樹林走去,跨過腳下叢生的灌木,突然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