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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醜陋的老房子。”六點差一刻時,她身穿波點薄紗裙,手提著箱子,從前廳走過時這樣說道。禮服放在手提箱裡,到達冬山就可以拿出來換上。此時,萬籟俱靜,天空灰濛濛的,像鏡子背面的鍍銀。昏暗的小鎮顯得有些不真實,倒像鏡子裡的影像,她向這虛幻不真的小鎮也道了別。六點過十分,巴士離開了車站。她裝出一副經常旅行的樣子,傲慢地坐著,不跟父親、約翰·亨利和貝蕾妮絲坐在一塊兒。但不久之後,她突然覺得大惑不解,就連巴士司機的回答也無法令她心安。他們本應該往北走,但汽車似乎在往南去。天空像著了火,炎炎刺目。他們經過玉米地,那兒一絲風也沒有,在烈日下泛著藍光。一片片紅色的棉花田和黑色的松樹林盡收眼底,一派南方的鄉野風光。汽車駛過一些小鎮——新城、裡維爾、奇霍,一個比一個小。到了九點,他們來到一個名叫“花枝”的醜到極點的地方,在那換乘車。雖然叫這個名字,但那裡別提鮮花,連根樹枝都沒有,只有一家孤零零的鄉間小店,牆板上還殘留著褪了色的馬戲團海報,一棵楝樹底下停著一輛空貨車,還有一頭打著盹的騾子。他們要在這等去甜井的巴士。弗·賈思敏心裡仍然充滿了疑問,對午餐盒提不起半點興趣,一開始那玩意讓她覺得丟人,因為它讓他們看起來像一群很少出遠門的土包子。巴士十點開的車,十一點到達了甜井。接下來的那幾個小時難以形容。整個婚禮像夢一場,一切都令她無能為力。她先是彬彬有禮地和大人們握手,最後,理想中的婚禮破滅,結束時她眼睜睜地看著汽車載著哥哥和新娘絕塵而去,她撲倒在滾燙的泥巴地裡,最後一次哭喊著:“帶上我!帶上我!”——從開始到最後結束,整場婚禮就像一場噩夢,完全失去了控制。中午過後一切就完事了,他們趕乘下午四點的巴士回去。
“好戲散場,人走茶涼。”約翰·亨利挨著她父親坐在倒數第二排,搬出諺語道,“現在回家上床睡覺。”
弗朗西絲恨不得叫整個世界去死。她在最後一排挨著車窗坐下,貝蕾妮絲坐在她旁邊。雖然不再啜泣,但她仍然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臉上匯出兩道小溪。她耷拉著肩膀,壓抑住膨脹的內心,身上的禮服也已經換掉。貝蕾妮絲在她一旁,身後還坐著一個黑人,想到這些,她心裡冒出一個從來沒用過的惡毒字眼:黑鬼。她現在對所有人都充滿恨意,只想罵出來,羞辱他們。對約翰·亨利·韋斯特來說,這場婚禮只是一出好戲,看到婚禮結束時她的落魄模樣,他特別幸災樂禍,就跟吃天使蛋糕一樣開心。她恨透了他,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