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第1/2頁)
賈平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一九九八年的六月我寫完了《高老莊》,在後記中說:這可能是我本世紀裡最後的一部長篇了。此話倒真言中。這一部《懷念狼》,還在寫《高老莊》時就謀劃於心,原本可以在一九九九年即可寫出,卻偏偏不能完成,一會兒是這樣的事纏身,一會兒又是那樣的事耽擱,並且寫了作廢,廢了再寫,就是讓你在兩千年裡不得脫稿。可見人的一生寫多少文字,什麼時候寫什麼,都不是以人的意志所轉移的。別人或許說這是宿命論,唯心主義,但我卻有許多體會。我的愛好比較廣泛,其中之一是收藏秦、漢、唐年間的陶罐,往往得到一件東西,很快地,必會有同樣大小、色澤的另一件東西再得到,以物能引物,我就守株待兔,藏品也日漸豐富。幹什麼行當幹得久了,說本行當的話時,似乎口裡總有毒的,上至皇帝的教訓是口中不敢有戲言,下至樵夫,上山絕對禁口“滾了”的話。我自以為文章是天地間的事,不敢隨便地糟踏紙和字,更認為能不能寫成,寫成個什麼樣兒,不是強為的。
文學不是以時代的推移而論高低、優劣也與作家的年齡大小無關,曹禺二十多歲寫成了《雷雨》,張愛玲一出道就完成了她的文學成熟。有的人十年才磨一劍,有的人倚馬千言,不可一概而論。各地有各地特產,比如貴州的酒,雲南的煙,山西的醋,嗜酒者當然推崇貴州,但絕不必要認定貴州是人間天堂。
想到了一位畫家,是西方的莫蘭迪,有文章說他幾十年在義大利的小鎮上面對了幾個罐子作畫,畫出了了不起的成就,遂也檢點起我在《高老莊》寫作中的一些困惑。十年前,我寫過一組超短小說《太白山記》,第一回試圖以實寫虛,即把一種意識,以實景寫出來,以後的十年裡,我熱衷於意象,總想使小說有多義性,或者說使現實生活進入詩意,或者說如火對於焰,如珠玉對於寶氣的形而下與形而上的結合。但我苦惱於尋不著出路,即便有了出路處理得是那麼生硬甚或強加的痕跡明顯,使原本的想法不能順利地進入讀者眼中心中,發生了忽略不管或嚴重的誤解。《懷念狼》裡,我再次做我的試驗,區域性的意象已不為我看重了,而是直接將情節處理成意象。這樣的試驗能不能產生預想的結果,我暫且不知,但寫作中使我產生了快慰卻是真的。如果說,以前小說企圖在一棵樹上用水泥做它的某一枝幹來造型,那麼,現在我一定是一棵樹就是一棵樹,它的水分透過脈絡傳遞到每一枝幹每一葉片,讓樹整體的本身賦形。面對著要寫的人與事,以物觀物,使萬物的本質得到具現。畫家賈克梅第是講過他的一個故事,當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