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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廣的走了西北的來。他後來聽說廬山有一個輩分甚高的大夫,早年還曾經在苗疆待過,他親自將他迎進府,耐著性子聽他罵罵咧咧,又聽他講玄而又玄的醫理。老大夫給夏侯瀲把了半天脈,又是翻眼皮又是看舌苔,再檢視他這幾日吐的血,最後走到外間,對沈玦說:“命有常數,人力不可違也,節哀順變。”
那一句彷彿是當頭一棒,沈玦聽見天塌了的聲音。
他是從來也不信命的,汲汲營營十數年,走到如今的萬丈榮光,靠得是殺伐果斷步步為營,不是聽天由命。可這一刻,他卻好像不得不信了,原來隻手遮天的權勢,也換不回一個人的性命。
他回過身來,隔著窗子望屋裡的夏侯瀲。他坐在八仙桌前喝藥,那樣黑漆漆的藥汁,他一天要喝上五大碗,其實只有清熱解毒的效用,可總覺得喝了就能好些。他先是望著藥碗發愁,妙禎在一旁鼓勵他,“快喝呀夏侯叔叔,一會兒督主就回來了。”
夏侯瀲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苦得齜牙咧嘴。妙禎一邊笑一邊給他一顆飴糖,再把藥碗收進托盤。沈玦心裡發澀,原來夏侯瀲一直怕苦的,可他在他面前喝藥永遠是一派輕鬆的模樣。
沈玦繼續翻醫書,也有很多人來向他進獻名醫和偏方,御馬監的李總管說終南山有個氣功大師很會治病,他家裡十歲的弟弟生了怪病,肚子里長了東西,像懷了十月的胎似的,到終南山去被大師灌了半天的氣,到晚上人就恢復原狀了。沈玦派了五個檔頭快馬去請,夏侯瀲本想說這就是騙人的,他跑江湖的時候見多了這種人,可見沈玦一臉堅持,還是妥協了。大師給夏侯瀲灌了三天的氣,這三天沈玦好吃好喝地招待,府上宴席頓頓是山珍海味。大師想見識京裡的優伶巧伎,沈玦破天荒往府裡進了女樂。
第三天正當灌氣的時候,夏侯瀲又發病了。他躺在青紗帳裡不省人事,沈問行靜悄悄地走進來告訴沈玦,番子查到大師是李總管的遠房侄子。
沈玦什麼也沒說,只讓沈問行出去。他撩開帳子坐在夏侯瀲的床邊,俯下身聽他靜謐的心跳。不知怎的沈玦就落淚了,淚水沾溼了夏侯瀲的衣襟,留下淺淡的印跡。他想這的的確確是報應,是他作惡太多,天爺要罰他,把夏侯瀲送回他身邊,卻要他眼睜睜看夏侯瀲死掉,像握在掌心的砂礫,握得越緊失去得越快。
他掖了掖眼淚,直起身來,正好看見夏侯瀲腕上的菩提子。他摩挲著冰涼的珠串,想起從前在宮裡等待的日月。他曾滿懷希望地期待和夏侯瀲重逢,一遍一遍數著菩提子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