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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裡遇不上一個。不過要是趕上時疫,那可就兩說了,能治的治,治不了的送淨樂堂……開頭你們姑娘家興許還害怕,時候長了也就這麼回事兒,誰沒有這一天呢……”
頤行本以為安樂堂裡到處是屍首,難免有不潔的氣味,可轉了一圈,病榻上只有兩個人,走廊和屋子裡充斥著藥香,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這裡當差的人也不多,除了高陽,還有一個小太監並兩位嬤嬤。最沒出息的地方犯不上勾心鬥角,所以這安樂堂,於頤行來說倒是真正的安樂去處。
生死轉眼,當然也是到了這裡才見識。
一個小宮女方十四五歲光景,生得矮小瘦弱,因續不上來氣兒被送到這裡。先前的太醫正是來給她瞧病的,誰知藥越吃病情越嚴重,傍晚的時候還睜開眼,看見頤行叫了聲“姐姐”,等到戌正前後一句話沒交代,就伸腿去了。
頤行是善性人,因為她一聲姐姐掉了幾滴眼淚。
顧嬤嬤說可憐,“這小娟子沒了爹媽,是叔嬸舍飯長大的。現如今走了,家裡人哪裡管她,將來燒成了一捧灰,就是個無主的孤魂啊。”
頤行聽了愈發可憐她。
淨樂堂的人來了,粗手大腳拿白布一裹,一個扛頭一個扛腳,把人搬了出去。頤行呆呆目送他們走遠,小娟的大辮子垂下來,在搬運的太監鞋面上蹭著,卻沒人管得那些了。
家人不收領,更別談祭拜她。頤行琢磨了下,安樂堂裡供了藥王菩薩,香火蠟燭全有,連紙錢都是現成的。宮裡原不許隨意焚燒,但安樂堂這地方山高皇帝遠,幹什麼都不會落人眼。
於是壯起膽,拿宣紙做了個包袱,挑各宮下鑰之後再沒人走動了,到金水河畔槐樹底下刨了個小坑,點燃了一沓瘞錢。
小小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臉,她合什拜了拜,“小娟,我給你送點兒買路錢。”然後喃喃祝禱,“出門須仔細,不比在家時,火裡翻身轉,諸佛不能知。”
說悲痛,當然算不上,不過是對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感到唏噓罷了。
頤行小心著火勢,一張一張捏了金箔紙放下去。本以為動靜不大,不會引得人來的,可眼尾的餘光裡,忽然出現了一雙皂靴。
那皂靴的主人有道好聽的聲線,泠泠如刀鋒冷露般,不講情面地丟出了一句話——
“宮裡燒包袱是殺頭的罪過,你活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