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簡單的快樂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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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兩三年,我陸續把前半生散在世界各地的物件搬回北京,在我出生的垂楊柳重新安營紮寨,試圖過好後半生的生活。在清理這些物件的過程中,我看到過去歲月極其清晰的痕跡,一些劇痛和狂喜在某些瞬間被毫不留情地再次揭開,所有似乎過去了的其實都沒有過去。我再次堅信,我不得不做一個寫作者,不寫出來,不反覆寫出來,這些傷心事如何過去,哪怕似乎過去?
在清理這些物件的過程中,我深刻體會到科技在過去三十年的進步。二十五年前,我的第一臺膝上型電腦還在用3.5寸軟盤,機器記憶體2M;二十年前,開始嚴重依賴電腦,平均三年換一臺,新電腦被狂使一年之後,鍵盤上印刷的字母就開始變得模糊;十年前,第一代蘋果手機出現,曾經那麼被依賴的電腦漸漸越來越少觸碰。我反正已經老到不用自己再建估值模型、自己做PPT了,如果不是在週末寫專欄文章、不是在假期寫小說,竟然可以整個星期甚至整個月不碰電腦。
在清理這些物件的過程中,我深刻感到,前半生積攢的東西太多了,地球就是被我這樣的人一點點毀掉的,除了日常吃喝,後半生什麼都不買也夠了。我動用了平時不太常動用的佛法,“斷舍離”——其實,簡單一個字——“扔”。
在對抗貪、嗔、痴的戰鬥中,佛法的作用一般,總體沒能扔掉很多東西。相對扔得最多的是工藝品和紀念品,那些印刷畫、旅遊紀念品、開會紀念品,就美感而言,多留一件就多一分對自己的鄙視。相對扔得較多的是科技類物品:那些舊電腦、舊硬碟、舊外設。還扔了一些書,那些湊數的、應景的,又沒文字又沒見識的。衣服扔得不多,三十年前穿了走進春天裡去泡妞的牛仔褲現在還能穿。扔得最少的是和手寫相關的本子和筆,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記日記和札記,到現在十幾本了;在麥肯錫工作九年,本子和筆不離手,摞起來幾十本了;在華潤工作五年延續麥肯錫的習慣記工作筆記,摞起來十幾本了;在電子郵件之前需要貼郵票的所有手寫信:情書和非情書,色情的信和非色情的信,滿滿一紙箱了。
還有筆。因為總要記筆記,筆不離手,進麥肯錫工作第一個月就跑到國貿買了一支萬寶龍牌的鋼筆,如今收拾出十來支,包括紀念卡夫卡的限量版。買這支筆的時候,卡夫卡是我的文字英雄,如今,卡夫卡還是我的文字英雄,但是我已經活過了卡夫卡在世間的陽壽,他剛活到四十歲就掛了。還有毛筆,十歲前練顏真卿的字帖,十歲後就徹底放棄,開始用硬筆。遇上好看的毛筆就買一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