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8/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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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兒,聽著泉水淙淙地流動,心中油然產生一股感激之情。稍後,他走進房去找到農民,跟他和老婆婆握握手,道了幾句謝。小屋內仍瀰漫著煙火和牛奶的氣味。這小屋剛剛才作過他的廕庇和棲身之所,眼下又馬上要變成一片陌生地了。他帶著惜別之情走出房去。
在農舍的外邊,他發現有一座小禮拜堂;在禮拜堂附近,有一片美麗的林木;林中長著一棵棵經年的高大橡樹,底下是一塊淺淺的草地。在樹陰下,在一棵棵粗壯的樹幹之間,歌爾德蒙來來回回地踱著步,流連忘返地不肯離去。他想著女人和愛情,感到非常奇妙:她們事實上是不需要言語的。比如剛才那農婦只講了一句話,就把幽會地點告訴了他,其他一切都盡在不言之中。靠什麼呢?靠眼睛;是的,還靠微帶羞澀的嗓音中某種特別的聲韻,還靠些別的什麼,也許是某種香味兒,或者面板上散射出來的某種輕柔微妙的光輝。憑藉它們,男人和女人都可以立刻判斷出來,他與她彼此懷著渴慕。這樣一種無聲而精確的語言實在妙絕。歌爾德蒙對這種語言簡直一學便會!他滿心歡喜地等著夜的到來,同時又好奇得要命,不知這個金髮婦人會怎麼樣,不知她會有怎樣的目光和聲音,會有怎樣的肢體、舉動和親吻;但肯定和莉賽是不同的。可眼下她在哪兒呢,那個滿頭黑髮、面板黝黑、呼吸急促的莉賽?她的男人揍她了嗎?她現在還想他歌爾德蒙嗎?她也許又找到了一個新的情人,就跟他今天找到了一個新的女人一樣吧?一切都進行得何其迅速啊;路邊到處都可以找到幸福,美麗而且熾熱,同時又像春花朝露那樣消逝得多麼輕易!這是罪孽,這是犯奸;不久之前他還寧可讓人砍掉腦袋,也不肯造這個孽。但現在他儘管等待著的已是第二個女人,良心卻安安靜靜。也可以說,他良心也許並不安靜;但使他偶爾感到良心不安和負疚的,卻並非什麼犯了姦淫罪,而是另一點他叫不出名字來的東西。那是一種人自身並未犯、但卻一出生便帶到世界上來的罪惡。也許按照神學的解釋,那就是所謂的原罪吧?很有可能喲。是的,生命本身就包含著某種罪過——不然像納爾齊斯這樣一位純粹而富於睿智的人,他還有什麼必要像個罪人似的懺悔贖罪呢?不然,他歌爾德蒙又為什麼總在內心深處感到有這種罪過呢?難道他不幸福嗎?難道他不年輕而健康,不自由自在得就跟天上的飛鳥一樣嗎?難道女人們不愛他嗎?難道他能夠把自己感受到的同樣的樂趣給予女人,這不是很美的嗎?可為什麼他儘管如此,仍不能完全幸福呢?為什麼他年輕的心中,也同納爾齊斯那充滿德行和智慧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