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倩影不能描棗花簾底 清歌何處起楊柳樓前 (第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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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銓道:“你同社是些什麼人?”燕西便將親戚朋友會做詩的人,報了幾個,其餘隨便湊一頓。金銓摸著鬍子笑道:“若是真做詩,我自然不反對,你且把你們貴社裡的詩,拿給我看看。”燕西一想,社都沒有,哪裡來的詩?但是父親要看,又不能不拿來。便道:“下次做了詩,我和社友商量,抄錄一份拿來罷。”金銓道:“怎麼這還要透過大眾嗎?你們的社規,我也不要做破壞,你且把你做的詩,拿來我看看。”燕西這是無法推辭了,便道:“好,明天拿回來,請父親改一改。”金銓噴了一口煙,笑道:“我雖丟了多年,說起做詩,那是比你後班輩強得多哩。”二姨太太道:“梅麗剛才巴巴的打電話找你呢,你見著她了嗎?”燕西道:“我正找她呢。”說著,藉此緣故,便退出去了。原來金家雖是一個文明家庭,但是世代簪纓,又免不了那種世襲的舊家庭規矩,所以燕西對於他父親,也有幾分懼怕。現在父親要他的詩看,心裡倒是一個疙瘩,不知要怎樣才能夠敷衍過去。
正自低頭走著,只聽見一片叮叮噹噹的鋼琴聲,抬頭一看,不知不覺,走到正屋外面來了。這個地方一列是三間大樓,樓上陳設完全西式。有時候,大宴來賓,就可以在此跳舞,也可以說是個小小的跳舞廳。燕西聽那琴聲,又象在樓上,又象在樓下。那拍子打得極亂,快一陣,慢一陣。心想,這種惡劣的琴聲,不是別人打的,一定是梅麗。尋著琴聲,輕輕地走上樓,心裡想著,她不能一個人在這裡,看看究竟是誰?走到樓上,偏是沒人,原來又在樓外那個月臺上。這地方,四周是楊柳和梧桐樹。這個時候,柳樹上半截,拖著長條,正披到平臺上來。只聽見有人說道:“別再站過去,掉下去了,仔細摔斷了腿。”又一個人道:“你看我這樣子象不象呢?”燕西聽那個後說話的正是梅麗,先說話的,卻是白小姐白秀珠。這白小姐是金家三少奶奶王玉芬的表姊妹,因為玉芬的介紹,所以她和燕西認識了。認識以後,兩人慢慢就發生戀愛。從前是隔不了一天便見面的,不過現在才疏遠了些。這時燕西隔著玻璃一望,只見秀珠穿了一套淡綠色的西服,剪髮梳成了月牙式,脖子和兩雙胳膊,全露在外面。背對著這面,正坐在鋼琴邊下。梅麗穿了一套白色的大袖舞衣,蓬著頭髮,兩隻手抓著柳條,把腳時時懸了起來,打鞦韆地一般擺動。燕西看見哈哈地笑道:“別動,我去拿快鏡來,照一個像。這是愛情之神呢?還是美術之神呢?”秀珠站起來回頭一看,拍著胸道:“哎喲?嚇了我一跳。你幾時來的?”梅麗也跑了過來,執著燕西的手道:“七哥,你看我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