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風涼 (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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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上的天水碧色暗繡芙蓉含露寢衣。那樣清素的顏色,配著自己逐漸暗轉的年華,大概是很相宜的。只是皇帝突兀的親暱,忽然喚起了她沉睡已久的記憶。初入潛邸的那些年歲裡,他也喜歡這樣擁著自己,細語呢喃。
皇帝抬起頭,盯住她的眼睛,醉意裡有一絲漠漠輕寒:“如懿,朕與你幾十年夫妻,你陪著朕從皇子成為君王,朕陪著你從嬪御而至皇后,朕和你有一雙兒女,聰慧可愛。如懿,你還在難過什麼?”他靠得更近一些,“不要說你很高興,朕聽你念那首詞,朕知道,你心裡其實是難過的。”
閣中立著一架玉蘭鸚鵡鎦金琉璃立屏,十二扇琉璃面上光潔瑩透,屏風一側有三層五足銀香爐,鏤空間隙中嫋嫋升起烏沉香。那是異邦進貢的香料,有厚鬱的芬芳,彷彿沉沉披拂在身上。如懿側首看見自己不飾妝容後素白而微微鬆弛的肌膚,不覺生了幾分自慚形穢。她知道的,宮苑之中,她並非最美,彼時有意歡,近處亦有金玉妍。而皇帝的秀目豐眉、姿容閒疏,彷彿並未被年歲帶去多少,反而多了一層被歲月浸潤後的溫和,像年久的墨,被摩挲多年的玉,氣質冷峻高遠而不失溫潤。
哪怕有一雙兒女,他們之間,終究是會慢慢疏離的吧?這樣的念頭在如懿心間一跳,竟扯出了生生的疼。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不祥的念頭。
如懿的聲音低微得像蝴蝶撲稜的翅:“臣妾只是傷感紅顏易老,並無他念。”
皇帝輕輕一嗤:“紅顏未老恩先斷,是不是?那種末等嬪妃的傷感之念,皇后尊貴之身,何必沾染?且朕自問嬪妃雖多,但不算寡恩,便如婉嬪之流,每隔一兩月也必會去坐坐看望。”
“皇上自然不算寡恩之人。”如懿勉強一笑,“只是臣妾雖得皇上厚愛,但思及平生,總有若干不足之念。譬如,臣妾出身烏拉那拉氏;譬如,臣妾的阿瑪早亡,不得看見臣妾封為皇后的榮光;譬如,烏拉那拉氏族中凋零。臣妾總是想,若無皇上賜予臣妾正位中宮的榮光,或許臣妾的日子會一直黯淡下去吧。”
如懿語中的傷感好似濛濛細雨,沾染上皇帝的睫毛。他摩挲著光膩的茶盞,靜靜聽著,良久,輕聲道:“朕有時候總是做夢,尤其是在百日大典之後,朕會夢到自己的額娘。”皇帝的聲音像被露水沾溼的枯葉,瑟瑟有聲,“朕從來就沒有見過她的樣子。真的。朕出生的時候她就難產而死。朕從懂事起就知道這樣出身卑微的額娘是朕的恥辱,朕的母親只有如今的皇額娘,當年的熹貴妃。朕也很想太后就是朕的親額娘。”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