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風油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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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First
郝太太生得一雙蔥白玉手,十指雪白,入府以來幾乎沒沾過任何油膩汙穢。皓玉般的手腕上套了兩三個水色十足的翠玉鐲子。行路之時,玉鐲之間發出微不可聞的碰撞聲,配起錦繡裙襬邊微微搖晃的玉手,見者都會忍不住嘆一句:郝老爺福氣不淺,竟娶得如此美婦人。
美人總多病,郝太太也是。天氣稍微轉涼,或者悶熱過了頭,再怎麼燒火爐暖身子,或開窗通風也無濟於事,唯有擺在郝太太床頭的驅風油能暫時為她解憂。那麼一小瓶方方正正的透明東西,玲瓏剔透得倒有幾分像郝太太。放在雍容美麗的臥房裡,哪怕身旁有昂貴的胭脂粉盒、金貴的髮釵玉鐲在無聲較量,也無半點侷促之感。
入夏以來,郝太太擦驅風油的頻率越來越高。用得多了,她就將郝老爺送的帶銀鏈子的鼻菸壺改了改,將驅風油仔細地倒進去,隨身帶著。
新來的貼身丫鬟以為臥房裡太悶,才讓郝太太有此一舉,忙不迭地去開窗透氣。窗子才開啟不過一刻,剛剛醒來的郝太太便要她關掉。討不到主子讚賞的丫鬟悶悶地去關窗,嗬,剛好見到對面的人來開窗,此時桃花開得正好,花瓣美豔如人面,卻豔不過窗邊二八年華的美人兒。
還能是誰呢,正是剛進府的四姨太。美人兒選的臥房不偏不倚,就在郝太太臥房正對面。丫鬟趕緊關窗,訥訥地等郝太太擦完驅風油,才敢將水盆捧到跟前,好生伺候主子洗臉更衣。郝太太臉上不見起伏,依舊畫眉擦粉,最後選了盒頂紅的胭脂,風輕雲淡地在雙頰上掀起兩片紛飛的紅雲。
大少爺回家那日,郝太太告病在臥房裡休息。外面正在擺臺唱戲,鑼鼓喧譁,好生熱鬧。她放走了眼巴巴想湊熱鬧的丫鬟,隨手拿起一本書,靠在床頭上慢條斯理地讀,陪伴左右的自然還是那瓶驅風油。大概是味道從開啟的窗子飄了出去,經過後院子的大少爺再三躊躇,終於還是忍不住來敲門。
“先生,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隔著一扇門問房裡的郝太太。
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彷彿在空氣裡掀起一股陳年老香,喚醒了郝太太擱置已久的回憶。當年她和大少爺尚是學堂裡的一對師生,他小不了她幾歲,卻愛聽她的課,無論颳風下雨,天天雷打不動。當時的郝太太,身上並無任何貴重首飾,但眼神流轉間的神采卻是頂好的珠寶都媲美不上的。她和他隔著那麼一整個學堂的學生,眼神常常不經意地撞到一起,又像是被火燒了般急急挪開。
再後來,她被請進郝府裡教他讀書。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