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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床邊上,護士將椅子擱在歸曉身後。
她坐下,坐在椅子邊沿,離他近一點,下巴壓在他臉邊上的白枕頭上。耳邊隆隆的都是自己的呼吸,節奏明顯,時輕時重——
“感覺還唸書呢……就給你生了個女兒。”她帶著濃重的鼻音。
路炎晨胳膊勉力抬了,小拇指往她眼角擦,黏黏的,恍惚著彷彿舌尖都嚐到了那一點點鹹:“……疼哭了?”
歸曉伏在他臉邊上,鼻翼輕動了動:“嗯。”
被突來的情緒桎住咽喉,靜了五、六分鐘。
她悄悄說:“當我爸這麼多年閨女,都沒有過軍屬待遇。還是你比較有面子,能讓我開一次綠燈飛過來,要不然就只能坐火車了。你閨女要生在火車上……也挺好玩的。不過我和你說,這種特批,這輩子我也不想經歷了,我們說好了,真沒下次了啊。”
之前懷七個月時飛昆明,人家航空公司就特地看了她孕檢的小本本,還提醒過八個月之後就儘量不要飛了,要飛也要醫院證明,再晚一點醫院證明也沒用,誰都不敢載。
歸曉還篤定再不會出遠門……果然,這種念頭不能有,還好有許曜陪著。
同一飛機上,還有三四個家屬,都是外交口的。聽她們哭著說孩子二十多歲,戀愛都沒談過就受傷了,其中一個也是重傷……歸曉想到母親前幾個月電話也講到過撤僑,在戰亂頻發國搞外交都挺危險,崗位需要,出什麼大事最後撤走的才會是他們。
她想到這裡,也是擔心,不知那兩個姑娘怎麼樣了。
不過怕路炎晨會察覺,這個念頭才剛從腦內閃過,就轉了向:“和你說,生孩子之前不是要待產嗎?我身邊都是好多待產整晚的,還有十幾二十個小時的。護士給我綁好儀器就走了,還想著我要慢慢熬,”她將剛收穫的實踐知識傾倒給他,“才兩個半小時,我就喊,護士,護士我要生了。護士還以為我開玩笑呢……羊水都沒破,最後過來一檢查就懵了。幾個人急吼吼就把我推進去了,還招呼了一堆醫生護士圍觀,說這個是初產,開宮口好快,羊水都沒破。我就眼淚汪汪地生啊,他們就很高興地看啊,然後就有人問過往病例,才有人說我是英雄家屬,臨時跑過來生的。一個小醫生出去拿病歷,前腳剛出門,後腳我就生出來了……”歸曉沒講完,自己先樂了。
後邊兩個護士看得也笑。
她被護士提醒不能待太久。
路炎晨之前也醒過兩回,麻藥勁沒過去,這一回好些,但也不甚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