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 (第3/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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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也習慣了。
只有景蘭每月來一次。景蘭是痕最老的朋友,兩人幾乎無話不談。景蘭談話十分講究藝術,拐彎抹角,朦朧而晦澀。他將痕稱為“了不起的織手”,“非凡的創新者”等等,但從不使用“世界之最”這類字眼。痕注意到了景蘭的態度,有點耿耿於懷,但還是與他聊天,一聊,又免不了吹牛。所以每次景蘭剛來的時候痕都不反感,走的時候痕卻十分憤怒,將門“砰!”地一關。
剛吃完早飯,景蘭就來了,來了便坐下。
“聽見老虎吃人的事了嗎?”景蘭開口道,狡詐地眯著眼,被太陽曬黑的雙頰不停地咀嚼什麼東西。“傳得滿村風雨呢!”
“我是從一個惡人口中得知的,那傢伙用一把手槍抵住我的後腦勺,給我講了這件事。”痕不知不覺瞎編起來,“如今我對出門的事越來越厭倦了,真噁心啊。你想,我不過是去那邊山上散一散步,就遇上歹徒,那傢伙一直尾隨我,後來看見沒什麼油水可撈,才悻悻地走了。這樣的世界,出門還有什麼意義呢?我真不該出去,可是每月還要買米買煤,你有什麼辦法呢?我儘量避開熟人,現在我連一個朋友也沒有了。”
“可是還有收房租的,他每月來找你,和你談編織方面的事。”景蘭挑釁地說道。
痕不由得皺了皺眉,記起上次吹牛的事。
“是的,那蠢貨的確和我談過,那又怎麼樣,很多人都和我談過,我說了同樣的話,對你也沒什麼例外。我想說便說。”他忽然大發脾氣了。
“我是很欽佩你的技術的,我缺乏你的才能。”景蘭心平氣和地說,末了又加一句:“我聽說老虎專吃膽小的人,如果迎面走上去,它們反而不感興趣了,有沒有這種事呢?這村裡什麼樣的說法全有。”
“惡人用的是一支‘五四’手槍,還蒙著面。你想,我不過去散散步,這世界真險惡啊。我現在有時很討厭別人來我這裡,最好誰也別來。”
“像你這樣有本事的人總是有怪癖的嘛。我記起一件事了:你不反對我來你家吧?”
“你說到哪裡去了,當然你是例外。”痕連忙說,不自在地將手中的杯子在桌上推來推去,他的妻子連忙走過來說:“老景是例外,我們歡迎你來。”
一邊說著些外面的傳聞,景蘭又夾帶著重複了先前的老生常談,將痕稱之為“極有創造力的”之類,然後站起來告辭了。
這一次痕特別生氣,竟罵起老朋友來,而且用了“鑽營”這樣的字眼。
“你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