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棲鳥之歌(四)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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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地養,不受人世束縛,無需五穀雜糧,也無需人眼中有價值的一切東西。他彷彿喜歡學習人的禮法常識,卻又並非要同人一樣——他還是會回到自己的樹身裡休憩;他彷彿很想提升自己的修為,為此能忍受靈壓傾軋的痛苦,但又似乎滿足於僅會一些簡單的術法。平日最常做的事就是給靈草施水。
他果然還是草木心性。玄澐想。與世無爭,無慾無求。人世於他而言可能也僅是一場走馬觀花的風景。若他哪天厭了煩了便可自行離去,重新做回草木。
但是玄澐錯了。
他沒想到那與世無爭,無慾無求的靈木有一日竟會因一時激動靈脈錯亂,靈體爆體,將周遭的一切悉數捲入。那災厄之景令人過目難忘:碎石飛濺,草木瘋長,惶惶蔽天,在一片殘牆碎瓦之中,孩子訥訥站在原地。神色裡有空洞,有悲哀,更有難以計數的酸楚。他看向玄澐時,微微翕動嘴唇,似乎想喚他,可終究沒能發出聲音——他的眼神告訴玄澐,他太痛了。太痛了。
事情很快被調查清楚。人證確鑿,擎威樓弟子目無尊長,上辱長老,下欺後輩,按門法從嚴發落。而賀榕身上的事則複雜得多。他大肆破壞了靈植園的屋舍,險些將那貴重的苗圃也毀於一旦。但事出有因,外加百草閣的弟子出言相護,虛懷斟酌再三後判罰禁足三月,不得參加大比。這不輕不重的處罰自然引得某些人頗有微詞。
“那草木無心,引發如此禍端,可見不適於在一般人中修煉,放他繼續在此是否過於勉強了?”
玄澐閉一閉眼,那孩子的滿目哀慟至今依然鮮明浮現。他那險些破碎的靈體現正被溫養在法器之中,連同三魂七魄一起昏昏而睡。玄澐可以感受到那小小的光亮和溫暖,輕輕依偎著他。像是船入了港,雛鳥尋到了母親。他全心全意因他而喜,因他而悲,因他生障,又因他命懸一線。
他怎能就此離去。
“賀榕之事,是我管教不嚴之過。若要因此重罰於他,我願代為承擔。”
他此話一出,舉座皆驚。誰能料到冷心冷情如玄澐竟會如此袒護弟子。玄澐而今已是門內公認的下一位得道飛昇者,在實力為尊的當下誰敢對他置喙?那提議之人當即噤聲。
在這之後虛懷將他單獨留下,以師兄的身份勸道。
“師尊那時一直希望你能擺脫無執無念的性子,活出點人氣來,而今見你如此,我卻不知是喜是憂……”
“教草木習道確有些勉強了。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非聖人不得行也……你當真意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