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長蕃中似蕃悖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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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悅見得俘虜說話,卻並不怎麼感到意外,似是見多了這類事情。
“某叫張阿竹咄,祖父張廷本為原州經學助教,後遭吐蕃掠去。因識文斷字,被補為舍人,授予紅銅告身,乃是……乃是暫冠蕃朝,情非得已。吾父亦識得文字,在寺中抄寫佛經,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某未識得幾個字,被徵為役使,在閭馬部軍中養馬,苦不堪言。”
“汝在那哨鋪所從何事?”
“養馬、割草、樵採。”
“既有外出之機,為何不逃歸會州?汝應知,會州已被靈武郡王收復。”
“州中尚有蕃妻,有小兒,未忍輕離。”
“昔年亦有人拋棄妻子逃歸,為何汝不能?”
張阿竹咄訥訥無言。
白居易和元稹就寫過這麼一個人,“少年隨父戍安西”,後來陷蕃,在當地娶了吐蕃妻子,有了孩子。四十年後,終於找到機會,歷經千辛萬苦,逃到邊境。恰逢“邊頭大將差健卒”,進入吐蕃境內抓俘虜,見到吐蕃打扮的便抓,於是此人被抓了回來。
天子仁慈,不殺他們,詔令流放吳越。一路上又是千辛萬苦,看到江水時,思念起了安西的家鄉交河,於是痛哭,對隨行的其他吐蕃俘虜說,“爾苦非多我苦多”。
明明一個漢人,會說漢語,也心向大唐,陷蕃四十年矢志不渝,拋棄妻子逃了回來,結果邊將派出去抓吐蕃俘虜的“健卒”可能是胡人,聽不懂漢語,便把他當蕃人抓了回來,流放吳越,真他孃的黑色幽默。
“閭馬部有兵幾何?”幕僚又問道。
“有兵千人,壯丁七千餘。”
“伏弗陵氏呢?”
“這卻不知,應是數倍於閭馬部。”
“可知蘭州情形?”
“不知……”
“昑屈部如今在何處遊牧?”
“在渭州北境,靠臨州、蘭州那一片。”
“先前不是去了蘭州麼?為何回來?”
“應是與蘭州諸部有了矛盾,攻殺一場後敗回。”
“昑屈部還有多少兵?”
“不知。”
幕僚看了一眼楊悅,拱了拱手。
楊悅清了清嗓子,問道:“張阿竹咄,汝祖、汝父應是讀書人,為何不取漢名,反倒弄個蕃名?”
“回將軍,伏弗陵氏與會州昑屈氏又不同。當年歸國本就不情不願,懼於尚延心之勢才降。尚延心已死多年,其部便恢復了蕃朝初年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