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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
(一)意義
在文學史上,西方經典文學中那種決絕、酷烈、緊攥不放,橫下一條心進行到底的自審模式,在《神曲》、莎士比亞悲劇、《浮士德》,卡夫卡、卡爾維諾和博爾赫斯等人的作品中曾達到極致,扣人心絃,改變了許許多多的讀者的人生觀。然而今天在中國,就在我們當中,一位文學的奇才再一次用自身的獨一無二的體驗重新整理了西方經典文字的自審模式,為世界的純文學注入了新的活力。張小波這篇6萬字的中篇,以罕見的黑暗的衝動,底氣十足、出人意料的濃密的想象力,不可思議的、近似本能的潛在推理,在文學核心的地基上,營造了一座奇詭的,東方風味的建築物。作為他的同道,我深深地懂得這種稀有的才華是多麼的寶貴,並以能用此文來解讀他的作品而感到自豪。
《法院》是什麼呢?他是為救贖而從潛意識開始的自由之旅;是以“事實”(真理的代稱)為目標不斷突進,而將暗無天日的潰敗直接當作唯一的精神生活,並從中誕生自由體驗的奇特文字;是以畫地為牢,自我監禁的方式來起飛,越過鴻溝,達到精神彼岸的成功嘗試;也是於虛無中用意念發光的特異功能的精彩展示。他,是由世紀末的渾沌和黑暗催生的,紮根於人性深處的陰柔之花——其養料來自西方,卻呈現著東方的神韻。他也是一種特殊的心靈召喚,以我們久違了的神秘、陌生,誘惑而又似曾耳熟的聲音,將我們讀者帶入“生理寫作”的充滿魅力的幻境,去領略為救贖而進行創造的風景,那來自源頭的生命風景。
在西方,卡夫卡曾以一篇《審判》對現代人的生存處境進行了前所未有的描繪,其深不可測的筆力,其水晶般的透明度,令後來的多少文學家黯然失色。但張小波的《法庭》,事實上已完全當之無愧地成為了《審判》的姊妹篇。這篇作品不但具有前者的種種長處,而且在一個最根本,最關鍵的方面發展了卡夫卡的文學,超出了《審判》所達到的深度,將我們現代讀者對於自身,對於祖先遺產的思考和冥想帶入了一個新的維度。也許是虔誠地接受了西方文學的洗禮之後,作為東方古國的作家的優勢便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張小波的《法庭》在對於人性的反省方面,將《審判》中的那種嚴厲的、全盤否定的感知方式進一步拓展,使之演化成了更為深邃的體認,更為驚險的整合,更具自我意識的,與陳腐現實反其道而行之的突進。人的幻想在這種感知方式中得到了大解放,決堤的洪水朝著冥冥之中的目標滾滾而去。一個幻象接一個幻象,既肆無忌憚,又像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