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陳樹湘之死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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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灰藍色,那是大軍行進的地方。他對這支大軍是忠誠的。作為一個起義的將領,義無反顧地投入革命營壘,並不是事先有了馬列主義的武裝,而是看到了國民黨的腐敗,看到了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不得人心。他感到中國不革命無望,他的同情在工農群眾一邊。
他一時很難判斷自己是否完成了任務。全師覆沒,這對一個師長來說,其碎心之愧、切膚之痛,難以言表。他覺得他的精血已經乾涸,晚風又熱得燙人,像一股股流火。這火,隨著他的呼吸在體內燃燒。他直想撕裂開自己的胸膛。他抬起手,摸到了自己的胸口,卻無力把纏繞在腹部的繃帶撕開。
頭上有一群烏鴉聒噪著飛掠過去,也許它們並不理解人類——這些兩腳動物為何製造出如此慘烈的景象。
擔架走進了一個小村,在一棵槐樹下小憩。陳樹湘向押解他的一名排長要水喝。負了重傷之後,喝冷水是可以致死的。
“到團部要喝什麼都行,反正快到了。”那個排長拒絕了,但並不兇惡,“你吸菸嗎?”陳樹湘搖搖頭。
那個排長自己吸起煙來,他看著陳樹湘毫無生氣的臉,似乎要發點善心:“我們也是優待俘虜的。你是師長,自然更是優待。我們團長說過,你們共軍中有個叫孔荷寵的軍長,向中央軍投降後,依然是個大官,你若是高升之後,不要忘了小弟,我叫金東水……”
“什麼時候能到團部?”陳樹湘問得很急切,以便留給金排長一個他要急於趕到團部的印象。
“大約還有一個鐘頭吧……”
“金排長,你能幫我鬆一鬆繃帶嗎?”陳樹湘乞求似地說,“勒得太緊了,難受。”
“那可不是我乾的事!忍一忍吧!”金東水又滑頭地拒絕了,歪起腳在鞋底上摁滅了菸蒂,對他的嘍囉們喊道:“抬起來,快走吧!到團部喂腦袋去!”
陳樹湘大大失望了,他無法置自己於死地。不,我絕不能活到團部,絕不能讓那些狗崽子們給我拍下照來,絕不!絕不!
他猛然從擔架上坐起,雙手撕開纏繞在腹部的繃帶。他哪裡來的這股力量?甚至連他自己都很難相信這瞬間的真實。這個狂烈的動作,使抬擔架的人差一點跌倒,誤認為是他疼痛難忍的反應。陳樹湘又像中了槍彈似地仰倒下去,頭顱如亂炮轟擊,神志卻分外清醒。他在一小時之內,必須離開人世!這是多麼嚴酷的一種追求。他的求死之切也許不被別人所理解,但此時,他不難過,也不悲哀,“無愧於口,不若無愧於身;無愧於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