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鼠 (第1/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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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比我大十多歲,我的生活一直受到他的照料,現在我已經三十多歲了,仍舊和他的家庭住在一起。我是一個在各個方面缺乏能力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地,我就在這座城裡成為了一個食客。我住在哥哥家裡,成天除了看看閒書,散散步之外什麼也不幹。
我在唸大學期間也曾有過小小的理想,那時我想當一名搞審計工作的職員。我的功課學得不壞,對本專業也有興趣,可是畢業之後我只參加了半年工作就死活也不肯幹了。現在回憶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促使我突然辭職。硬要追究的話,就只記得某種朦朧的恐懼。那段時間我每天下班回到自己租住的房裡時,總懷疑有幾名拿著手銬的警察躲在裡面等我,所以每次開鎖進屋時我都嚇得腿子發抖。我甚至認定我的一個鄰居是秘密警察,因為他老愛在走廊裡詢問我的生活情況,還將我的審計工作稱為“高風險的職業”。他朝我走來時,手銬就在他那肥大的褲子的褲袋裡叮噹作響。終於有一天,我的一位老實巴交的上司被警察帶走了,據說與某樁賄賂案有牽連。就在同一天,我堅決地遞交了辭職報告,並決定永遠也不再出去工作了。
我失去了生活來源,只好搬到我哥哥家裡來住。我哥哥在政府部門做一名小職員,嫂子推著平板車在街上賣劣質皮鞋,他們家有兩個男孩,一個上中學,一個上小學。幸虧哥哥家的房子比較大,我搬來之後,他們就把一間儲藏室改為了臥室。對於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嫂子心底是老大不高興的,但她努力壓抑著這種情緒的流露,表面上對我客客氣氣。至於哥哥,我從來就弄不清他對事情的真實態度,幾十年都沒弄清過。那天我提著我的簡單行李進屋時,他似乎是很熱情地張羅著為我騰房子,還不時地開一些我和他之間很熟悉的玩笑。當我要清理房間時,他就用他那雙大手按住我,要我“好好地休息受傷的心靈”。他還對我說,他家裡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在這裡什麼都不用幹,只管享受生活就可以了。不知為什麼,我感到哥哥說這些話的時候並不輕鬆,他的眼睛滴溜溜亂轉,似乎在擔心著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我就在哥哥家裡住下來了。十多年過去,他的大兒子早就參加了工作,小兒子也快搬走了,我還住在這裡。否則我又能到哪裡去呢?哥哥還是早出晚歸地上他的班,只是原先筆直的背現在開始有點駝了。嫂子這幾年不賣皮鞋了,賣一種冒充棉襪的化纖襪子。她的頭髮也漸漸白了。她對我這個食客心底仍然有怨氣,但已在逐漸認命,有時在我面前還顯得有點慈祥。嫂子也同哥哥一樣不要我幹家務活,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