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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河而扎的陸家堰村莊,似乎比上海城還要古老,房子都是磚石砌的二層樓,地上鋪著清一色發亮的石板和鵝卵石。下午兩點多鐘,我順著陸家堰碼頭伸出去的石板路往裡走,不久,便看見一個像舞臺一樣搭起的井臺,一對婦女正在井臺上打水洗衣。當我並不十分明瞭地向她們說起我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時,兩人卻似乎很明白我要找誰。其中年紀稍長一點的婦女這樣告訴我:
“你要找的人叫阿炳,他的耳朵是風長的,尖得很,說不定我們這會兒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他現在肯定在祠堂裡,你去那兒找他就是了。”
她伸手給我指了一下。我以為她指的是眼前的那幢灰房子,結果她說不是的。她又伸手指了一下,對我說:
“呶,是那一幢,有兩個大圓柱的,門口停了一輛三輪車的。”
她說的是衚衕盡頭的那幢八角樓,從這兒過去少說有百米之遠。這麼遠,他能聽得到我們說話,那怎麼可能是人?老美最新型的CR-60步聽器還差不多。
我忽然覺得很神秘。
祠堂是陸家堰村古老和富足的象徵,飛簷走角的,簷柱上還雕刻著逢雙成對的龍鳳和獅虎。古人為美刻下它們,如今它們為歲月刻下了滄桑。從隨處可見的斑駁中,不難想像它已年久失修,但氣度依然,絕無破落之感,只是閒人太多,顯得有些雜亂。閒人主要是老人和一些帶娃娃的婦女,還有個別殘疾人。看得出,現在這裡成了村裡閒散人聚集的公共場所。
我先在祠堂的外廳轉了一會兒,然後才步入裡面的正堂,見裡面有兩桌人在打“車馬炮”——一種在南方盛行的民間紙牌,還有一桌人在下象棋。雖然我穿著樸素,並且還能說一口基本能亂真的上海話,但我的出現還是受到四周人的注目。我轉悠著,窺視著,指望能從中猜認出阿炳。但感覺都似是而非的。有一個手上吊著繃帶的孩子,大概有十一二歲的樣子吧,他發現我手上戴著手錶,好奇地一直尾隨著我,想看個究竟。我取下手錶給他看,末了我問他阿炳在不在這裡。他說在的,就在外面,說著領我往外面門廳走來,一邊好奇地問我:
“你找阿炳幹什麼?”
“聽說他耳朵很靈光是不是?”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看來你不是我們村裡人。”看我點頭後,他馬上變得神秘地告誡我,“你別跟他說你不是我們村裡人,看他能不能聽出來。”笑了笑,又說:“不過,我想他一定能的。”
來到外廳,孩子左右顧看一下,便領我到一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