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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走了。
林國賓走了。
有一天,媽媽說32號家的老三也走了。
又一天,我們收到了韋娜從南部前線寄來的她一身戎裝的照片。
就這樣,從1971年夏天開始,我的朋友和許多熟悉的人都紛紛應徵去了前線。
作為一個被惡病纏繞多年的人,我有理由不去應徵,去應徵了,軍方也有理由不錄用我。1972年春天,一支海軍部隊到我們鎮上徵兵,我去應徵的結果就是這樣,一位軍官看我病史一欄中的記載後,友好地拍拍我肩膀說:
“下次吧,小夥子,戰爭才開始呢。”
說真的,當時我身體已恢復得非常好,我甚至都忘掉了曾經的痛苦經歷。如果因為一場幾年前、好幾年前的病來決定我現在的命運,我覺得這多少有點不對頭,何況這病已經好了。從我內心說,我極不樂意出現這種情況,因為這病已奪走我很多,我不想讓它再奪走我什麼。好在“戰爭才開始”,我似乎有的是機會。同年秋天,有三支部隊一起到我們鎮上來召兵,其中依然有春天我應徵的那支海軍部隊,我毫不猶豫又去“老部隊”應徵。吸取上次的教訓,這次我在“病史”一欄中沒有如實登記。我以為這樣他們就會錄用我,但接待我的軍官(不是上次那位)看我只做了七個府臥撐就累得氣喘噓噓的樣子,還是客氣地拒絕了我。他告訴我說:
“我覺得你去陸軍部隊更合適,他們一定會要你的。”
沒辦法,我只好去找陸軍。確實,他們沒那麼多要求,只跟我談了幾分鐘話,就爽快地發給我一套沒有領章的陸軍軍服。當然,未能穿上藍色海軍軍裝,對我是個不小的遺憾。但這是沒辦法的,肺病和輕巧的裁剪工作使我的身體很難強壯,而且由於長時間受水蒸汽燻潤,我的臉色看起又白又嫩,顯得軟弱無力。我知道,要不是戰爭,像我這樣的人也許永遠走不進軍營。我能走進軍營,正如胡志明主席當時在廣播上說的:戰爭讓很多人有了意想不到的經歷。
1972年9月26日,我和鎮上其他八名青年一起搭乘軍方卡車,離開了洛山鎮。
車子緩緩地行駛在夾道歡送我們的人群中,我一點也沒覺得,我這是去有可能讓我永遠回不來的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