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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高的分貝,同樣的非地球人的音質。
黑暗的無底洞。
我的腦中閃過這個詞語,但我分不清她的聲音是對著無底洞發出的還是從無底洞的另一端傳過來的。
我們人手一瓶礦泉水,跟在鳯姨後面走出便利店,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對上了店員怔怔的表情古怪的臉。
“他來了!他來接我了!就要到了!就在那邊!”鳯姨喊著朝北奔去。
說是奔,其實是跳、跑、走、跨、爬、攀、舞的混合體,即使醉得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的醉人也走不出這樣的姿勢。
這姿勢蘊含著鮮明的個性。
我彷彿看到了她此刻的靈魂,狂的靈魂!
我想起媽媽被拍醒時比拳頭大的眼睛,對映著窗外幽深猙獰的黑暗,後脖頸透出一股涼意。
但我的心裡並沒有感到恐懼,而是擔憂、同情、惋惜、感傷,更多的是心疼。
我很想衝上去握住鳯姨的手,輕聲地安慰她,像平時那樣聽她訴說心事,給她提供建議,像在珍貴的週末時光裡一起手拉手去燈光廣場,去逛鐘錶行,去超級商場……
可是,我感到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正在融化、消失,以比蒸發還要快的速度消失,彷彿掉進了無底洞,無聲無息地,不著邊際地,徹徹底底地,完完全全地,來不及挽留,來不及呼喊,來不及道別,來不及回眸,來不及察覺,消失了。
我的心並沒有因此變輕了一點,變空了一些,但我意識到某些東西如東流江水滔滔而去,一去不復返了。
鳯姨忽而又大笑著往南折回,時而疾去,時而驟停,時而狂奔,時而衝過馬路,像昏黃路燈下迷失了自我的影子。
五舅朝她大喊一聲“小心看路”,但她充耳不聞,幸而路上並沒有車。
五舅衝到鳯姨身邊想把她按住,鳯姨突然爬上了燈柱,就像她本來就在燈柱上似的。
五舅回頭跟我媽媽商量對策,但媽媽一個字也說不出。
五舅問外婆怎麼辦,外婆臉上一如往常,水平如鏡,波瀾不驚,她像往常那樣嘴唇不停地動,無聲地念念有詞了一小會兒,說:“沒關係的,一會兒就好了。”
五舅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剛想說什麼,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有行人來了。
五舅上前請人幫忙,一轉頭卻看到鳯姨若無其事好端端地站在身後,看不出絲毫異常之處。他只好對路人道歉說沒事了,路人懷疑地掃了我們一眼,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