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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別處,心裡有些牴觸是必然。不過都在場面上行走,笑容如同隨身攜帶的一條汗巾、一個手串,只是必須,無關痛癢。
喝酒聽曲、說笑解乏,挺好的天倫之樂,對弘策來說卻隔著一層。人多了看不清口型,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他在人群裡不起眼,不願意參與,永遠很安靜。其實這樣也不錯,好的壞的全聽不見,六根清淨了,反倒可以看見大世界。
只是喝得有點多,屋裡氣濁,獨個兒出去透透氣。
今天是十六,月亮大得彷彿就在眼前。他靠在廊下的雕龍抱柱上,抬手鬆了領上一顆鈕子,五臟六腑回過了氣,頓時充盈起來。眯眼往遠處看,甬道上一個人撫膝過來,細瞧是他王府的管事關兆京。到臺階下仰脖兒咧嘴,笑道:“席還沒散呢,爺怎麼出來了?奴才叫人換了輦車,裡頭寬綽著呢,車上備好了引枕,您眯瞪一會兒就到家了。”言罷一頓,又道,“說起寬綽……今兒後蹬兒(傍晚)朗潤園裡傳話出來,奴才忙著伺候您過園子,一轉腳忘了——貴太妃給示下了,說要預備壽材,也說要寬綽的。您得勸勸她,人家七八十的放話兒,子孫還不能依吶,打得早了不好,不吉利。”
活得不耐煩了,厭了,擎等著閻王爺打勾的人才給自己準備棺材,朗潤園裡貴太妃,也就是十二爺生母,五十還不到,這麼早預備的確忒急了。
弘策是頭回聽見這話,一時轉不過彎來,“要棺材?”
“沒錯兒。”兆京道,“娘娘想得長遠,只說叫準備下,每年抬出來見見風、上回漆,到她入土,少說也有二三十道了,就這意思。”
為了多上幾遍漆,真有點說不過去。可太妃性子擰,想到的事兒一定要辦到,誰也拿她沒轍。她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想是心裡不痛快,不和他鬧和誰鬧呢!
他琢磨了下,“就說棺材鋪裡沒有上好的木頭,我打發人上南邊買去。好木頭遇上得看機緣,拖個一二年,熱乎勁兒過了就忘了。”
兆京應個是,再要說話,裡頭固倫公主出來了,招呼道:“阿瑪找人呢,十二哥怎麼跑這兒來了?”上來拉著他說,“阿瑪才剛問起選秀,瞧這話頭是要指婚。上頭哥兒幾個一個賽一個的會生兒子,打從老七這兒起就斷了檔了。還問吶,‘那個那個,老十二跟前有側福晉沒有’?我看明年開春,少不得給您填塞一個。”
男大當婚,這是正理。他早前上喀爾喀,一直不在京裡,也沒有祁人十三歲找通房的毛病,所以到現在王府裡沒外人,走動的也都是家生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