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1997年3月1日立言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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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言中說的“那件事”是什麼?
這一定非常叫人尋思,一定也引起了阿兵的深思深想。今天,他又打電話來了,知道我已收到信,就問我這是什麼事。他不停給我打電話,就是想問我這個。他說既然父親這麼重視這事,作為他的兒子,他本能地想知道,希望我能告訴他。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他也該理解我,因為白紙黑字的遺書清清楚楚叮囑我,要我“保守秘密,永不外傳”。這裡沒有指明兒子或什麼人可以除外。沒有人除外,所有的人都是我保密、緘口不語的物件。這是死者對我的最後願望,也是我對死者的最後承諾。
其實,即使沒有死者遺囑,我也是不可能跟他說的,因為這牽涉到國家機密。作為一個特別單位,我們701可以說整個都是秘密的,秘密是它的形象,它的任務,它的生命,它的過去、現在、未來,是它所有的一切。而我師傅——陳思兵父親——陳二湖,他的工作是我們701的心臟,是秘密中的秘密,我怎麼能跟一個外邊人說呢?不行的。兒子也不行,天皇老子都不行的。事實上,我理解遺書上說的“不外傳”,指的不是像阿兵這樣的外人,而是指我們破譯局的內部人。是的,是內部人,是指我老單位的同仁們。沒有人知道,只有我知道,“那件事”不是破譯局的什麼秘密,而是我師傅個人的秘密,是他對組織、對破譯局、對701的秘密。就是這樣的。師傅在701不是個平常人,而是響噹噹的,一生獲得的榮譽也許比701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這些榮譽把他披掛得光彩奪目的,即使死了701照樣不會忘記他,照樣會懷念他,崇敬他。我相信,師傅的追悼會一定是隆重又隆重的,701人追悼他的淚也一定是流了又流的,而所有這一切,起碼有一半是建立在人們不知道“那件事”的基礎上的。現在,我是“那件事”惟一的知情人,師傅為什麼臨死了還這麼鄭重地囑咐我,也就可以理解了。其實,他曾以各種形式多次這樣囑咐過我。這就是說,即使沒這遺書,我照樣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包括他兒子。老實說,陳思兵還沒這資格——讓我說的資格。
當然我想得到,我這樣拒絕後阿兵心裡一定會難受的,是硌一塊異物似的難受。也許從今以後,他,還有師傅的其他親屬,都將被我手頭這神秘的遺書亂了心思,心存顧慮,耿耿於懷的。遺言叫他們籠罩了一團霧氣,一片陰影,他們不理解也不允許死者和他們相依為命一輩子,到頭來卻給一個外人留下這莫名其妙又似乎至關重要的遺言。這中間藏著什麼秘密,死者生前有什麼不是之處,會不會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