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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六年陽chun三月,從東水關到西水關的秦淮河,正是景緻最美的時節,綠柳如煙輕拂金粉樓臺,十里珠簾曼蕩chun風,畫船簫鼓晝夜不絕。
遠遠眺去,一壕chun水半城花,城裡城外,琳宮梵宇,碧瓦朱甍,在六朝時,是四百八十寺,到如今,何止四千八百寺,大街小巷,合共起來,大小酒樓有六七百座,茶社千餘處;
不論你走到再偏僻的巷弄,總有地方懸著燈籠賣茶,插著時鮮花朵,烹著上好的雨水,茶社裡坐滿了吃茶的人。
河畔的媚香樓上,鏤花的軒窗湘簾半卷,剛剛落榜歸來的秦牧無心欣賞窗外的chun光,正在一杯接著一杯地借酒澆愁。
對面的琴幾前,秦淮名ji李香君玉指輕撫漫抹,淡雅的琴聲如同戀人的低語,從她指尖流淌出來。
她穿著雲白軟綢闊袖滾回字紋蘭花衫,絳紫杭綢月華裙,身材嬌小玲瓏,眉眼兒秋波流盼,俏麗生輝,小嘴唇微微上翹,顯出幾分俏皮,整一個楚楚可人兒的模樣。
秦牧身邊還放著書箱,身上染有風塵之sè,他落榜歸來尚未還家,便直接到這媚香樓買醉來了。
琴聲淡去,李香君輕步走到秦牧身邊,素手執壺,玉腕流轉斟滿了兩杯酒,溫言說道:“秦公子年方及冠,滿腹經綸,即便今科不中,又何須介懷呢?”
“何須介懷?”秦牧帶著幾分醉意,憤慨地說道:“真是國之將亡,必出妖孽”
“秦公子慎言!”李香君一驚,連忙勸阻。
“慎言?這大明國勢,想必香君姑娘也瞭然於心,如今遼東盡失,韃子頻頻叩關,想來就來,想去就去,都燒殺搶掠到山東來了,朝廷除了眼睜睜看著,一籌莫展,李自成擁兵百萬,已在襄陽稱王,隨時可能進擊京城;中原幾經戰亂,叛賊來了燒一遍,官軍來了搶一遍,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真是慘不忍睹。然而就算國勢已危若壘卵,朝中當道諸公還相互傾軋,各謀私利,閹黨得勢,則東林貶的貶,死的死,東林得勢,同樣趕盡殺絕,雙方你來我往,傾軋不休,我等這個些兩不沾的人,想科舉入士報效國家,不過痴心妄想。”
“秦公子此言未免有些偏頗吧?東林諸賢哪有秦公子說的這般不堪?”李香君的父親本是武臣,系東林一脈,被閹黨害死後她才淪落風塵的,秦牧不但抨擊閹黨,也抨擊東林,她自然不予認同。
秦牧十年寒窗,所有希望都寄託在科舉上,第三次落第,讓他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