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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最讓人傷心的事或物,是什麼?”
李白兩隻手插在棉服口袋裡,抬眼望住藍色口罩上方的那對慈眉善目。
他仔細想了一會兒。
被老闆堵在儲物間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塞滿小票單據卻一張鈔票也沒裝的錢包?用習慣卻生了鏽的剪子,充不上電的手機,早起的很冷的冬日,熟悉攤位剩下的最後一條死魚,從樹梢摔到水泥地上又被自己一腳踩過的軟柿子。
拖拉機、大雨天、夢中哐當哐當的鐵軌和遙遠的村莊。
“《鼴鼠的故事》,那個動畫片,”他最終說,“看到裡面的小鼴鼠哭,我就會特別傷心。”
“是‘最’嗎?”
“嗯,”李白點頭,“它鑽出來,下半身還坐在洞裡,一哭還會拿兩隻手揉眼睛,淚水衝到洞外,鬍子動,眉毛也動,平時沒有臺詞,只有哭的時候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像個人。你自己的事放在別人那裡,別人不會傷心,但小鼴鼠哭起來可以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一樣的傷心難過。”
醫生也點頭,比李白更富有技巧,隨著他的斷句而有節奏地表示肯定。聽完他笑了,眼角的魚尾紋疊了好幾層,兩手交叉起來擱在桌面上,他又問李白:“那最讓你開心的呢?”
那個“你”字被咬得很重,還有刻意的停頓,這就更難回答了,跟剛才的問題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因為李白覺得對於自己來說開心的事情有很多,不必滿足他人的標準,硬是要他評選出一個“最”來,未免不講道理。
比如現在,想到早上吃的蒸到肉汁把麵皮浸透的小籠包就會很開心,想到楊剪正在門外等自己,他就更開心了。
那時楊剪好像真的在害怕,害怕他死掉,年初一當天就回來了,也不管臨期機票有多貴,不說航班和出站口,不讓人去接。到家是晚上十一點多,把鑰匙推進鎖孔,一重,兩重,門開了。李白蹲在沙發上等。
楊剪臉色灰暗,風塵僕僕,原地站了一會兒,手搭著行李拉桿,另一隻手垂在身側,小指掛著一隻招財貓情侶鑰匙墜。李白給他的那只是花貓,穿紅衣服,是他這一身黑裡唯一一處鮮豔,棉絨材質,晃晃悠悠,圓滾滾輕飄飄的。然後招財貓也定住不動了,兩人就這麼面面相覷,直到李白從墊子上跳下來,打著赤腳過來抱他,楊剪才在沙發邊緣坐下。
寒氣還在冒,楊剪也沒有脫外套的意思。
“你吃了嗎?”李白折起雙膝跪坐在他旁邊,仍然勾著他的脖子。
“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