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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家樹走到外壇門口,忽然有個婦人叫他,等那婦人走近前來時,卻不認識她。那婦人見家樹停住了腳步,就料定他是樊先生不會錯了。走到身邊,對家樹笑道:“樊先生,剛才唱大鼓的那個姑娘,就是我的閨女。我謝謝你。”家樹看那婦人,約莫有四十多歲年紀,見人一笑,臉上略現一點皺紋。家樹道:“哦!你是那姑娘的母親,找我還有什麼話說嗎?”婦人道:“難得有你先生這樣好的人。我想打聽打聽先生在哪個衙門裡?”家樹低了頭,將手在身上一拂,然後對那婦人笑道:“我這渾身上下,有哪一處像是在衙門裡的?我告訴你,我是一個學生。”那婦人笑道:“我瞧就像是一位少爺,我們家就住在水車衚衕三號,樊少爺沒事,可以到我們家去坐坐。我姓沈,你到那兒找姓沈的就沒錯。”
說話時,那個唱大鼓的姑娘也走過來了。那婦人一見,問她道:“姑娘,怎麼不唱了?”姑娘道:“二叔說,有了這位先生給的那樣多錢,今天不幹了,他要喝酒去。”說著,就站在那婦人身後,反過手去,拿了自己的辮梢到前面來,只是把手去撫弄。家樹先見她唱大鼓的那種神氣,就覺不錯,現在又見她含情脈脈,不帶點些兒輕狂,風塵中有這樣的人物,卻是不可多得。因笑道:“原來你們都是一家人,倒很省事。你們為什麼不上落子館去唱?”那婦人嘆了一口氣道:“還不是為了窮啊!你瞧,我們姑娘穿這樣一身衣服,怎樣能到落子館去?再說她二叔,又沒個人緣兒,也找不著什麼人幫忙。要像你這樣的好人,一天遇得著一個,我們就夠嚼穀的了,還敢望別的嗎?樊少爺,你府上在哪兒?我們能去請安嗎?”家樹告訴了她地點,笑道:“那是我們親戚家裡。”一面說著話,一面就走出了外壇門。因路上來往人多,不便和她母女說話,僱車先回去了。
到家之後,已經是黃昏時候了。家樹用了一點茶水,他表兄陶伯和,就請他到飯廳裡吃飯。陶伯和有一個五歲的小姐,一個三歲的少爺,另有保姆帶著。夫婦兩個,連同家樹,席上只有三個座位。家樹上座,他夫婦倆橫頭。陶太太一面吃飯,一面看著家樹笑道:“這一晌子,表弟喜歡一人獨遊,很有趣嗎?”家樹道:“你二位都忙,我不好意思常要你們陪伴著,只好獨遊了。”伯和道:“今天在什麼地方來?”家樹道:“聽戲。”陶太太望了他微笑,耳朵上墜的兩片“翡翠秋葉”,打著臉上,搖擺不定,微微的搖了一搖頭道:“不對吧。”說時,把手上拿著吃飯的牙筷頭,反著在家樹臉上輕戳了一下,笑道:“臉都曬得這樣紅,戲園子裡,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