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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這東西就是這樣,有聚就會有散。沒有人能陪誰一輩子,哪怕是父母,或者夫妻。
有的緣分長一點,有的緣分短一點,但遇見過,終究是一段經歷。來時不要歡喜,去時也不要留戀。大道理誰都懂,崖兒也懂。可是當他真的要走時,她還是覺得難過和不捨。
然而不能勉強,他原本就不屬於這裡。他在羅伽大池遊走,到處尋找他的母親,意外間救了她,已經陪她耗費了那麼長時間,再要強留他,崖兒也覺得過意不去。
她悵然嘆了口氣,慢慢點頭,“應該的,你要走,我也不虛留你,或許你母親正在哪裡等著你……我不能像你一樣在水下生活,否則我應該陪你一起去的。這兩年多來你一直在我身邊,可是你要去完成你的心願時,我卻半點也幫不上你。”
樅言聽後只是輕笑,“當初我救你,從來沒有想過要你回報。這兩年我在波月樓,吃你的住你的,你也不算一毛不拔,用不著覺得虧欠了我。”
就是這樣清如水的關係,明明牽絆很深,可又彷彿三言兩語就能說清。越是淡淡的,才越傷人。
崖兒心裡發沉,兩年的相處,一走就全斷了。她晦然看了他一眼,“還會再回來麼?”
樅言的笑容乾淨而透明,這些年隨她出入紅塵,卻還是當初為她涉水採花時的模樣。
回不回來……很難有個準話。他心裡是留戀的,同樣沒有了家人,靈魂深處的某些痛,只有她能明白。他隱隱覺得可能再也找不見母親了,畢竟失散了將近六十年。當時他還很幼小,不會說話,也不會化形。母子兩個從北向南遷徙,經過鼠白鯨的領地,遭受了一場八天八夜的圍追堵截。
適者生存的世界,總逃不開弱肉強食,水裡也一樣。鼠白鯨個頭比龍王鯨小得多,但又奸猾又難纏,成群結隊圍攻大魚的架勢,大約和武林各道圍攻崖兒的父母是一樣的。那時他母親把他護在身下,橫跨了整個大池,鼠白鯨每天發起四五次的奇襲,最終目標都是幼鯨。玩笑式的獵殺,殺死一頭幼鯨後只吃舌頭和下巴,為了那一點點的甜頭,它們可以長途跋涉尾隨千里,韌性簡直可怕。最後他母親精疲力盡,母子被分隔開,他怕極了,閉著眼睛亡命逃竄,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他母親。
母親還在不在世,他不知道。幾十年裡他遊過了最遠的湖海,翻遍每一架鯨落,那些腐敗的,被魚蝦吞食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懸浮在水裡,肉屑盪漾如同海藻。很多已經無法辨認,連他自己都弄不清,那裡面究竟有沒有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