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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一直認為王居安善於掌控各種局面,失態的時候極少,可是那晚,他神色平靜,卻斷續說了半宿。
說起兒子小時候的事,說小傢伙十八年來只捱過他兩巴掌,一次是王翦四五歲的時候,他中途從日本回來,抱著孩子上街去玩,期望能拉近父子關係。小孩兒嘴饞,看見路邊攤撒潑打滾地吵著要吃,當爹的嫌髒,脾氣上來一巴掌甩過去,王翦立時嘴角流血,嚇得連哭也忘記。
那會兒王居安也才二十出頭,正是男人犯渾的時候,只想著回去別讓父母知道了生氣,趕緊把兒子臉上的血跡一抹了事。
第二次,就是為了鐘聲。
說到這裡,兩人都沉默,過了一會,他淡淡開口:“我始終理解不了,他為什麼會對那丫頭有這樣執著的感情。”
蘇沫想,可惜父母們往往對孩子的執著嗤之以鼻。卻安慰:“也許他只是在潛意識裡尋找自己難以得到的東西。”
王居安不說話。
大廳裡沒開燈,四周融入隱晦不明的黑暗,與外間光線的交接處,有著黑白交替相互滲透的邊緣,毛糙而模糊,像摸不著參不透的命運。
他席地而坐,仰頭靠牆,雙眼微闔,像是睡著。
蘇沫低聲試探:“如果,如果以後你報不了仇……”
他猛地睜眼看過來,冷冷打斷:“不可能。”
她不做聲,更加心悸,隔了一會又小心翼翼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這周圍很多人,都要對這件事擔上責任,也許每個人都脫不了干係,你會怎麼做?”
他冷哼:“你用不著為你表妹開脫。”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沫低頭,忍著淚,“不管結果怎樣,你能不能……放自己一條生路?”
他抿著嘴一聲不吭,喉結輕微滾動,顯然是極力壓抑著情緒。
不知過了過了多久,他岔開話題道:“我還聽說了一件事,尚淳好像有把柄落在誰手裡。”
蘇沫不解。
他提醒:“他有個情婦,就是你那個朋友,跳樓之前有沒有什麼東西交給你?”
“莫蔚清?”蘇沫搖頭,實話實說,“她只給過我一張字條和一張銀行卡,留了話,說以後把錢轉交給她爸媽和孩子。”
王居安略微皺眉:“問你也是白問,你這人藏不住事,要是真有什麼,我不會看不出來。”
蘇沫不做聲。
他想了想:“那些東西她是怎麼給你的?有沒有透過別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