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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發過大水,就以為州河永遠不會再有洪水了,這個邊城的城牆將永世作為文物而完整無缺地保留下去了。直到東北角的石條嘩啦啦垮下去了十二丈長,看熱鬧的人才慌了,慌忙逃回家去保護自己的家產和性命,護城隊就開上來,幸虧河水卻也不再上漲了。
金狗聽著人們的議論,也驚奇州河平日是平靜的,但竟能發生這麼大的暴水,來勢這麼兇,這麼猛!他盯著河面,看上游空闊一片,水像從天際而來,無數的浪頭翻湧著,出現一層一層灰黃色的塄坎,那塄坎迅速推近,就一次一次撲打在城牆堤上,聲大如雷霆,激聚起千堆白雪。大浪每一次衝來,城牆頭上的人就尖叫一聲,雙手捂了耳朵,並連連叫喊金狗往後站,不要頭暈目眩了跌倒到河裡去。金狗沒有動,他在想著這麼大的水,仙遊川會怎麼樣,兩岔鎮會怎麼樣,村人是不是又在大撈河柴了?他金狗要是不走,他也會像水鬼一樣遊進河去將那大木料拉上岸的!這當兒,天空放晴,太陽重新出來,這金光四射的夕陽,使天上每一塊雲都鑲上了金邊,使河面染成一片黃輝,腐蝕在城牆上,城牆也是古銅色了。接著,夕陽就半沉半浮在遠處的水中,像一個巨大的紅球在那裡起伏,又像是河水正生育一個血淋淋的胎兒,河面就十二分地酷似一個妊娠的萬般痛苦的母體。金狗突然間感到這場面的壯美!他在州河上行船這麼多年,還未能見到過這種場面,剎那間泛上心頭的是:經過這一場洪水,州河的淤沙石灘就會蕩然無存了吧,自然之力將使州河通暢,那行船撐排又會是何等痛快啊!金狗一想起行船撐排,就顯得激動,但他立即意識到他現在再也不會從事那種工作了,他將永遠告別水上生活,去開闢新的天地了。金狗頭垂下來,默默地從城牆堤上走過,再沒有回頭看一眼州河就走進了城門樓下的洞子。
過了洞門,下二十級石條臺階,就置身於老北街了,房屋低矮卻古香古色,攤鋪擁擠但骯髒不堪,瓦楞上、牆皮上,久雨而生就的苔蘚厚得像貼了栽絨,而在那汙水裡、爛泥裡的小吃挑子的前邊,人在囂叫著,大聲爭執著。州城分老城新城,這便是老城了。透過這條街過去,樓房矗起,街面寬闊,有花壇有交通警有霓虹燈有五光十色的商店櫥窗和打扮入時摩登的紅男綠女,那就是新城了。金狗揹著行李一直往前走,熱鬧和美麗就撲面而來,因為州河水並不再上漲,東北城牆角雖然垮掉了十二丈石條,但水不會衝進來毀掉這個邊城,城中的市民在幾天的惶恐之後又心安理得了。從老城到新城,每一家商店的門口都有錄音機在鳴放流行歌曲,鳴放著急躁的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