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與塵埃 (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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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每晚都重複著同一個夢境:瓦藍色的天空,罩住瓦藍色的海水,時空凝結成一塊碩大無邊的硫酸銅晶體,把我和一葉小漁船銜在中間。忽然,海天搖晃起來,晶體開裂了,我從小舢板上跌了下來,跌出夢境,跌入一片藍色的深淵。
<h3>1</h3>
我的家鄉在寧波的石浦港。那年我十九歲,高考發揮得很差,家裡沒錢供養我繼續復讀。阿問是我的同學,那年高考雖然他發揮得很正常,可是依然連個三流的專科也讀不了,阿問的姑丈在石浦世家的飯店裡收銀,便介紹他到飯店做收酒瓶子的小工,阿問覺得這活兒無聊又辛苦,於是改推薦了我去,自己到碼頭上找了一份捕魚水手的工作。
江南的夏天,夾在梅季沒完沒了的雨水裡,起初氣溫漲漲停停,忽然有一天雨霽雲開,夏天就像澆上濃湯的照燒牛排一樣,冒著“嗞嗞”的熱氣被端上桌來。
只有夏夜才是美麗的,我有時會跑去海邊去找阿問。我們並排躺在一葉小舢板裡,漂在海面上,海風輕悠,吹在身上,像麵人師傅靈巧的手,一遍遍捏揉著人身上的癢癢肉。
阿問有天問我說:“蘇秦,你看這滿天的星子像什麼?”
我說:“像什麼?像一個寂寞的人,躺在地上,射在天上。”
我起身坐在船板上,遠處村落的燈光,海面上星星點點的漁火,浮動在漫無邊際的夜色裡,塵埃一般。
<h3>2</h3>
石浦世家飯店的老闆姓譚,人稱“譚一刀”,是甬幫菜(即寧波菜)譚家名廚第三代傳人。那時候石浦世家的生意並不太好,譚一刀時常親自下廚,也帶徒授課。
這份工作我做得很上心。每晚十一點半,飯店打烊,便是我最忙碌的時刻。我會把所有的易拉罐、飲料瓶、啤酒瓶打包摞在三輪車的車斗裡。
我每晚一點鐘左右睡下,第二天五點趁著大太陽還沒躥上天,騎兩個半小時的三輪車把這些瓶子拉到丹城鎮裡的垃圾場賣掉換錢。
日子起初並不順利,我不太愛講話,又剛剛走出學校,面板不像其他的破爛仔一樣黝黑髮亮。收酒瓶老闆看我少不經事,便對我壓低價錢收貨。
比如啤酒瓶,收別人一毛五,收我就要一毛三。
我卻從未和老闆爭執過價錢。啤酒瓶在地上碼好後,請老闆來過數,他看我碼得齊整,便象徵性地點一下排數,做乘法,就結賬算錢。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只在第一排和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