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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剛到營中來省親,曾國藩原來打算第二年正月進京陛見,帶著曾紀鴻一起北上。現在有了這道上諭,指明毋庸陛見,曾紀鴻因為免了老父一番長途跋涉,自然覺得欣慰。
“二世兄,你慢高興!老人家不肯回任,李少荃就來不了,事情會成僵局,麻煩大得很呢!”
二十一歲的曾紀鴻楞住了,好半晌才說:“錢大哥,你知道的,老人家不准我們跟他談公事。”
“這不是公事!朝廷體恤大臣,處以善地,老人家是公忠體國,做後輩的應該有做後輩的想法。”
曾紀鴻何嘗不希望父親回任?全家都是這樣希望,他母親甚至在籌劃搬出督署以前,表示寧可住周家口,不必回湖南,用意就在一有回任的訊息,便可半途折回。如今訊息來了,豈可不苦勸一勸?
於是兩人商量著約齊了幕友,一起去見曾國藩。他人雖方正,卻最喜談天說笑話,所以飯後在他臥室或書房聚談是常有的事。談來談去談入正題,你一句他一句都是勸他打消原意的話,曾國藩方始明白,大家是有所為而來的,便靜靜地只是聽著。
反覆譬解的道理都說完了,他才開口:“你們的話都有理,無奈不知我的苦心。決不回任的宗旨,是我深思熟慮所定下來的,今天我的心境如何且不說,執持原意,決不是負氣。子密,我剛剛自己擬了一段話,你可以把它編排在奏稿裡頭。”
說著,他從抽屜中取出一頁紙來,交給錢應溥,大家圍在一起看,只見他寫的是:
“若為將帥則辭之,若為封疆則就之,則是去危而就安,避難而就易。臣平日教訓部曲,每以堅忍盡忠為法,以畏難取巧為戒;今因病離營,安居金陵衙署,涉跡取巧,與平日教人之言,自相矛盾,不特清議之交譏,亦恐為部曲所竊笑!臣內度病體,外度大義,輕減事權則可,竟回本任則不可。”
部曲是不會竊笑的,不論湘軍還是淮軍,誰不知道“大帥”的為人?至於清議交議,或恐不免,然則為來為去為的是他真道學的名聲。曾紀鴻心想,義正辭嚴的話,正面來辯,徒勞無功,得要走一走偏鋒。
“爸爸!”他說:“兒子覺得‘每以堅忍盡忠為法’這句話,似乎還有斟酌的餘地。”
曾國藩最喜歡兒子跟他談論文字學問,雖有辯駁,不以為忤。他的教子,亦是因人而施,老二紀鴻的格局不如老大紀澤寬宏,所以每每教他,作文“總須將氣勢展得開,筆仗使得強,才不至於束縛拘滯”。現在明明一段說理圓滿的文章,卻道有瑕疵可摘,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