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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喘著氣,說:"我還沒敢用勁咬呢!我的牙能咬斷十號鋼絲。"
偵察員的心情因為與她對話而驟然好轉,舌上的痛苦變得麻木遲鈍。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她警惕地跳開,高舉著扳手,喊道:"你敢,你敢動我就打死你。"
他縮回手,說:
"姑奶奶,我不敢動你,絕對不敢。咱倆講和好不好?"
她放下扳手,氣哼哼地命令:
"往水箱裡灌水!"
夜氣漸漸深重,丁鉤兒感到肩背冰涼。他順從地提起水桶往水箱裡灌水,發動機散出來的熱量包圍著他,使他感到溫暖。水流進水箱時發出咕咕嘟嘟的響聲,好像一位渴極了的牛在飲水。流星劃過銀河,蟲鳴聲四起,遠處傳來海水衝涮灘塗的嘩嘩聲。
坐進駕駛樓後,他看著前方酒國市區輝煌的燈火,突然感到自己孤孤單單,好像一隻失群的羔羊。
坐在女司機家舒適的沙發上,丁鉤兒心醉神迷。此時他身上那些散發著汗臭和酒臭的衣服已經被拋棄在陽臺上,對著浩渺的夜空繼續散發它們的氣味,一件寬大、鬆軟、溫暖的睡袍包裹著他的肉體。他那柄小巧玲戲的手槍連同幾十粒嵌在彈夾裡的子彈躺在茶几上,槍身閃爍著藍幽幽的光芒,子彈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芒。他仰在沙發上,眯縫著眼睛,傾聽著澡堂中嘩嘩的水聲,想象著蓮蓬頭裡噴出的熱水從女司機肩膀上、Rx房上緩緩流下的情景。舌頭被咬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像夢境。他爬上駕駛樓後再也沒有說話,女司機也沒說話。他認真地、機械地聽著發動機均勻地隆隆聲、車輪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汽車風馳電掣,酒國撲面而來。紅燈,綠燈。左拐,右拐。車從旁門駛入酒國釀造大學,停在煤場上。她下車他跟著下車。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事情雖然荒唐,但顯得非常自然,他像她的丈夫、或是關係親密的朋友一樣,堂堂正正地走進了她的家門。現在他的腸胃愉快地消化著她烹調出來的可口飯菜,坐在她的沙發上,呷著她的葡萄酒,欣賞著她佈置得舒適華麗的房間,等待著她從澡堂中出來。
舌頭上的傷口陣發性的刺痛偶爾喚醒他的警惕,也許這是個更大的陰謀,這個明顯地生活過男人的房子裡也許突然會冒出一個兇猛的男人——即使冒出兩個男人,我也決不離開。他喝乾了那杯爽利的葡萄酒,讓自己沉浸在柔情蜜意中。
她披著一件米黃色的浴衣,趿拉著一雙紅色塑膠坡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