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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在那裡,聽見風,馬上驚醒了。您說說看,我要不要用頭巾包住臉去上學呢?”
“傻瓜,天亮前風就停了,每次都這樣。”
六瑾“哦”了一聲,似乎放了心,她回房裡去了。
他沒有去看那個洞,但他感覺到了這屋裡有些影子不像影子,鼠不像鼠的東西在往外竄。他給竄出洞去的那些小東西取了個名字叫“老住民”。他認為它們同那隻壁虎是一類。什麼是真正的睡眠呢?住在這種屋子裡,有沒有可能獲得真正的睡眠呢?年思很為六瑾的健康擔心,主要是睡覺的問題,他倆都覺得無法可想。但看上去,六瑾還是健康的,也許她的睡眠比一般人深?她常說:“睡下去就和死了一樣。”她說這話時面不改色,同她的年齡不相稱。
直到風漸漸息下來時,胡閃才回房裡去睡。此前他躺在客廳的躺椅上,隔一會兒又到窗前去張望一下。院子裡是那些中型動物的影子在潛行,默默地,孤獨地。很可能那僅僅是一些影子,不過胡閃願意將它們想成有實體的動物。他不願開門去看,他嘗試過,一開門它們就全消失了。
六瑾從視窗向外看去,看見父親站在楊樹下同一位身材魁梧的小老頭說話。那人似乎覺察到了有人在窺視他,就退到楊樹樹幹的後面,這樣六瑾就看不見他的臉了。六瑾覺得他臉上很髒,風塵僕僕的。胡閃回到屋裡時六瑾就問他剛才是誰,胡閃說是一名流浪漢,來他們家討錢的,他給了他兩元錢。胡閃說話時不看六瑾,看前面的牆,還不安地走動著。
“不會是流浪漢吧?我看他同您很熟啊。”
胡閃對23歲的女兒的敏銳感到吃驚。但是他不想談論這個問題,於是他沉默了。六瑾對父親很不滿,因為她覺得那人有些面熟,可又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有些人,有些事,忘記了就再也想不起來了。”她向年思抱怨道。
“怎麼會忘記?忘不了的。”年思說。
年思對六瑾越來越有信心了,她想,這些年雖然吃了那麼多的苦,來邊疆還是來對了。六瑾真是不折不扣的邊疆的孩子啊。
六瑾對母親的回答很高興,她提了噴壺去給花兒澆水。她走到院子裡,突然發現那流浪漢還沒離開,他從樹幹後面走出來,瞪了六瑾一眼,六瑾害怕地愣在原地。但他很快就出了院門。六瑾追到門口,看見他上了一輛破舊的小卡車,一溜煙開走了。六瑾澆花時不知不覺地叨唸著母親說過的那句話:“怎麼會忘記?忘不了的……”她吃了一驚,意識到自己說話的口氣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