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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說:“啊,是蠟起苔了!”走近靈桌用筷子夾掉了蠟頭燒出的黑苔。西夏不敢說出她看到的情景,自己也說服自己是產生了幻覺,但仍覺得那些繞著燈泡和油茶鍋飛來飛去的蛾子都似乎是鬼變的,它們歡樂著,嬉鬧著,爭著喝酒和撿收著陰錢冥票。她不再去看靈桌了,也不看那燈泡和油茶鍋,背身坐在門檻上,竟發現石頭正坐在靈桌下,他並沒有哭,也沒有流淚的痕跡,只是骨碌碌睜著眼睛看靈桌上的供獻。西夏害怕孩子不懂事,伸手要去抓油炸果子吃,就過去坐在他的身邊,石頭卻說“香!”西夏說:“什麼香?”石頭指著油炸果子說:“花果香。”
西夏說:“是嗎,你聞見了嗎?”這個時候,西夏並不驚訝石頭的異秉,只想順著石頭的奇異也企圖真能聞見花與果的清香,但西夏沒有聞到。菊娃就端了一碗油茶走來,吹了吹熱氣,交給了石頭,卻對西夏說:“你還沒端碗?”西夏生動了臉面,立即說:“我不想吃了,菊娃姐!”菊娃身子動了一下,有些驚慌,說:“你知道我了,知道我的名字?……這是石頭。”
西夏說:“石頭聰明得很哩!”菊娃說:“石頭,叫姨,你叫過你姨了嗎?”石頭第一次叫了:“姨!”西夏過去一下子抱住了石頭,差點使碗裡的油茶潑出來。一直坐在院門口喝茶的晨堂媳婦,叫了一聲“耶!”菊娃和西夏都抬頭看她時,這小個女人倒一吐舌頭,端碗起身往菊娃的廈房裡去了。
廈房裡,一幫老太太脫了鞋坐在炕桌邊喝茶,子路在那裡拿了勺,不斷地給各人碗裡添,晨堂的媳婦就走進來,說“子路哥,你能行哩,她兩個親熱得說話哩!”子路說:“誰個?”晨堂媳婦說:“還有誰?我只說她倆是針尖對麥芒,沒想會是這樣?!你咋恁幸福嘛!”子路說:“我活得沒累死哩!”晨堂媳婦說:“你要是兩頭都去交公糧,你不累誰累去?”交公糧說的是丈夫要定期和老婆同床,盡丈夫的責任,子路聽得懂,子路就笑了,說:“我哪兒是晨堂?”一提晨堂,晨堂的媳婦就躁了:“北蠍子夾村姓馮的那個小寡婦把晨堂迷住了,三天兩頭跑,他是沒錢的,他就給人家出瞎力,鍘牛草啦,起豬圈糞啦……男人咋恁賤的,你把他臉上皮抓了,他還是去,我管不住他了,我就說:你要糶餘糧你糶吧,但你得交公糧,今年公糧增加啦!”子路原本是順話兒說的,沒想到竟真惹出晨堂的是非,就一時不知了所措。炕上的驥林娘、三嬸、慶來娘、雙魚娘全笑起來說:“這鬼媳婦話難聽!”晨堂媳婦說:“他晨堂若有子路的本事,有子路的錢,我也會是菊娃西夏哩!”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