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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驢一時都不辨方位了。西夏大呼小叫,後悔自己來到高老莊這麼多日子,竟然就沒有到過這麼好的地方!她說:“崖崩的時候,你聽到了響聲嗎?”女子說:“轟隆隆的,我還以為是天上打了雷呢!”西夏又問,那個千年的龜就在這兒發現的嗎?”女子說:“是在這兒。龜放在鎮政府的院子時,好多人都在龜背上站過,龜是動也不動的,我也站上去,那龜背就裂條縫來,我是真正的千斤!”女子得意地說著,笨驢走到了前邊去,那裡的荒草就深了,直埋了驢腿,西夏迎著落日欣賞到了稷甲嶺上忽聚忽散的白雲,草在風裡搖曳,那女子坐在驢背上猶如坐在海波中的一隻小船上。但就在這時候,她聽見了一聲尖叫,瞬間裡瞧見了草叢裡躥出一條烈犬,身子凌空撲向了白衣女子,女子就從驢背上跌下來,倏忽竟變為一隻白狐沒命地逃去。西夏大驚失色,一聲嘶叫,就醒了,方知剛才做了一夢,急坐起來,滿頭滿身汗水。叫道:“娘,娘!”娘沒在屋,也沒在院,走到巷道里,娘遠遠地和什麼人打招呼:“有空來家坐啊!”然後提著一籠子衣服走過來。西夏說:“娘,你和誰說話的?”娘說:“我去泉裡洗衣服回來,碰著了蘇紅……”西夏往遠處看看,猛地叫道:“蘇紅穿的紅衣?!”娘說:“她愛穿,稀不夠的!”西夏就問:“她好好的?”娘說:“好著呀,怎麼啦?”西夏在心裡納悶:事情竟這麼巧的,夢裡的女子穿紅衣,蘇紅也穿紅衣?!但她不願說夢給娘,說句“沒啥的”,回坐到屋裡,心裡到底疑疑惑惑。
西夏瘋瘋張張出外照相,子路嫌她野,卻也沒奈何,一壺茶喝得無聊,出門到菊娃和石頭的自留地裡去看莊稼務得怎麼樣?連著地畔的是來正的地,來正一個人在那裡砌地堰哩,他丟剝了上衣,一臉髒土,經汗水一溼,像個戲臺上的奸佞,而地頭卻放著一隻沒嘴兒的茶壺,幾塊紅薯面發糕,那小小的收音機音量開到最大限度地唱著秦腔。子路說:“來正會享受,這不是勞動,是來趕廟會哩!”來正說:“你要飢了那裡有糕,渴了有茶,收音機裡許財娃的音道那麼好的!”許財娃是省上秦腔劇團的名角,前些年隨劇團到縣上演出過,也到高老莊演過。許財娃是大男人,扮的卻是小旦,腰肢細軟,明目皓齒,比女人還要女人,那麼大的腳套了三寸金蓮,能貓一樣輕盈地蹦到大圈椅上,單腳在圈椅背上立稜稜站住。子路聽來正說“xx道”,猛地醒悟是“音道”,說:“是音帶不是音道,你說得難聽不難聽!”來正說:“人家的嗓子怎麼就那麼脆?你在省城裡見沒見過他?”子路說:“我不愛看戲。”來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