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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眼,偏是不叫,順善就又問茶坊鎮的棉花是什麼價,鎮街東頭的貨棧裡新進了一批棉花,成色好,肯定還比茶坊鎮的便宜,就走了。順善一走,菊娃和婆婆還是仰頭看著滿空繁星,各自默數了一遍,又默數了一遍,一遍與一遍數目不同。坐坐無聊,各自進屋睡去。
菊娃挪坐在了廈房的炕上了,兩隻鞋子一脫丟下地,不偏不倚,整整齊齊排在一起,但全都底兒朝上。兒子趴在炕沿看著,突然說:“娘,我爹他們要回來了。”菊娃愣住了,拿眼睛直勾勾看起兒子。她希望著兒子再說一句,兒子卻鑽進被窩睡下了。門外頭起了風,風從門道里進來吹動了吊在半空的燈泡,使菊娃的影子在牆上忽大忽小,菊娃一時似乎思量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思量,久久地坐在那裡,聽野狗在村口土場上叫。天明起來,對婆婆說:“娘,我今日就到店裡去住。”娘說:“不是說好去茶坊鎮買棉花嗎?”菊娃說:“改日去吧。……石頭我也得送到他舅家去。”娘說:“改日就改日吧。店裡就那一張小床,僱來的彩彩在那兒,兩人怎得睡下?你說啥的,石頭去你哥那兒?!”菊娃說:“我哥那兒離老黑家近,石頭跟老黑爹學針灸,總不能有一陣沒一陣的。”娘說:“……這怎麼都要走呀?”菊娃說:“石頭他爹要回來了。”老太太也愣了,嘴張張,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頭就低下去,一邊用抹布擦櫃蓋上的米盆面罐兒,擦出油光來,一邊說:“子路要回來?誰說子路要回來?子路……”
吃罷早飯,菊娃果真背了石頭去了孃家。子路娘在院子裡立了一會兒,捉住雞拿指頭塞進雞屁眼裡試有沒有顆蛋下,但立即把雞丟開,進屋翻箱倒櫃,尋著了子路早年的一雙舊鞋,用繩子繫了,吊到紅薯地窖裡,自言自語道:要回來,就把西夏也給我領回來,讓你爹也瞧瞧我兒的日子又回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