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6/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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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是在向我昭示母親正在死去,因為這雙手是如此無力,如此沒有生氣,活人的手絕不會是這樣的。我忘記了自己仍然口渴,而是在她身邊跪下,將一隻手放在她的前額上方、揮舞擺動著試圖尋找她的目光。當我們目光交匯時,她的眼神是那麼堅定、平靜而沒有任何煩惱憂愁,但幾乎就要熄滅了。我並沒想到去叫醒我的父親,儘管他就睡在一邊,呼吸沉重。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我都跪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母親步入死亡。她死得沉重、莊嚴而勇敢,這跟她的性格相符。她給我樹立了一個高尚的榜樣。
這個小房間裡一片寂靜,漸漸地被新一天的晨光所充滿,整個房子和村莊都還在沉睡,我有足夠的時間放任我的思緒陪伴我母親的靈魂穿過房間、村莊,越過湖面和白雪覆蓋的山尖,來到清晨純潔、清冷而自由自在的天空之中。我並沒有感到悲痛,因為一種震撼的情緒壓倒了我,對於能夠獲得允許而目睹偉大的生命之謎自行解開的瞬間,對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生命的圓環隨著一次微小的震顫而合攏在一起,我感到了一種敬畏之情。這種面對死亡毫無怨言的勇氣是如此崇高,以至於讓我的靈魂也蔭澤了這種精神,就好像一道清冷明澈的光芒。我的父親就在她身邊睡著,沒有牧師在場、沒有得到祈禱或聖禮祝福母親歸天的靈魂——但這一切都不是我此刻所關心的。我只感覺到一種永恆的氣息在這個被晨光照亮的小屋中瀰漫,與我的心靈融合在一起。
就在她眼睛中的光輝即將消失的最後一刻——我親吻了母親枯萎冰冷的嘴唇,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這種接觸帶來一種陌生的戰慄,一瞬間,恐懼將我填滿。我坐在床沿,感到淚珠一顆接一顆緩緩地流了下來,猶猶豫豫地流過我的臉頰、下巴和雙手。
這時,父親被吵醒了,還在半睡半醒之間,他見我坐在那兒,就問我出了什麼事。我想回答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走出房間,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緩慢而機械地穿上衣服。不多一會兒,父親到我房間來了。
“她死了,”他說,“你知道這事?”
我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把我叫醒?而且還沒有神父在場照料她!你真該……”他發出痛苦的詛咒。
就在那時,我感到腦子裡產生一種難以確切描述的刺痛,就像一根血管突然繃斷了一樣。我上前走了幾步到他面前,緊緊地握住他的雙手——跟我相比,他的力量簡直像個孩子——盯著他的臉。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是他平靜下來,甚至有點怯懦了。當我們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