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們都是殘廢 (第2/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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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遇到化工技校的學妹,她告訴我,老丁發心髒病住醫院啦,還好沒死。我因為於小齊的事情,很久沒去老丁那裡,聽說他又犯病了,決定去看看。
我家離醫院很近,我徒步走到那裡。醫院裡冷冷清清的,我到住院部門口時,被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子攔了下來,告訴我下午三點才能探視。那時候才中午,我求了他半天,他不肯放我進去。
老梆瓜當然攔不住我,住院部的牆頭很矮,我輕鬆躍入,跑到住院大樓裡。一樓是產房,有個男的正在仰天大笑,跟譚嗣同殺頭時候一樣,他說:“我生了個兒子!我生了個兒子!”然後到處派香菸,我從他身邊走過也順手拿了一根,被我夾在了耳朵上。
我找了半天沒找到內科病房,上次老丁住醫院我們還不熟,沒來看過他。後來有個護士給我指路,原來心臟病病房在特別偏僻的角落裡,那兒更安靜,簡直像太平間一樣。門口好大一塊告示牌:禁止喧譁。這種安靜使白天變得像夜晚一樣不可捉摸。我穿過走廊,每一間病房裡都有幾臺心電圖在嘟嘟地叫,這是生命的節奏,不過也差不多快歇菜了。我覺得人有心臟病真是太悲慘了,那東西跳著跳著忽然罷工了,你也說不清它什麼時候罷工,如果一個心臟有自己的性格,它可能像小姑娘一樣說翻臉就翻臉,然後,你這輩子的牛逼就煙消雲散吧。
老丁住在最靠裡面的一間病房,同屋還有一箇中年人在昏迷之中,已經到一級護理的程度了。老丁還好,二級護理,正斜靠在病床上看報紙呢。他見我進來,用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又指指身邊的中年人,說:“輕點,這裡有個昏迷的病人。”我躡手躡腳走進去,一腳踢到了老丁的扁馬桶,哐噹一聲。老丁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每次不弄出點動靜就難受?”我說:“這人都昏過去了,敲鑼打鼓他也醒不過來,是你自己大驚小怪。”
我往他病床上一坐,很自然地把腳盤在床上。老頭再次表示不滿,“你怎麼跟東北人一樣,進屋就上炕?”我不管,直接問他,到底病成什麼樣了,我記得他總是很害怕冬天,冬天容易發病,這冷空氣還沒來,他咋就不行了。老丁嘆了口氣,說:“跟你說也沒用,不說了。”
我翻看他的報紙,又是《戴城晚報》,在某一頁上看見了“丁培根”的大名。我說不錯啊,又發表散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