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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四望,彷彿有什麼莫測的命運正呈網狀罩下來。房裡只有陳大娘喝茶的聲響。
蘇氏忙打趣地說:“做妓女有什麼不好?老傢伙,等你死了,我也去當妓女。”
蘇崑生將小宛順勢交給蘇氏,自己跌坐到椅中,默默地轉動桌上的一隻茶杯,半晌沒說話。一隻手將短鬚拈了又拈。
陳大娘在旁邊差點流下淚來。
蘇崑生嘆了口氣,說道:“風塵女子最難得的是清白二字。
我看她就叫黃白如何?”陳大娘點頭道:“甚好。還是取個青字更好。”蘇崑生將案頭的線裝古書翻了翻,自語道:“我看就是姓董名白字青蓮吧,蓮者,喻其出淤泥而不染也。
如何?”
蘇氏撫掌道:“太好啦。”
蘇崑生見陳大娘也略有喜色,也就算了結了一樁事情,端了茶杯,輕輕呷了一口。
同樣是這隻茶杯,當蘇崑生將它端起輕輕呷了一口又放回桌上時,站在他面前的董小宛已經八歲多了。董小宛三歲就能識文斷字,對樂器更有天份,四歲時就學會吹她爹那支竹笛。有天晚上,蘇崑生正在畫舫艙中和陳大娘親熱,忽然聽見船頭有人吹笛。笛聲如霧一般與秦淮河上的月色融為一體。悠揚、清柔。蘇崑生只當是董旻笛藝又有精進,推窗一看,不禁大奇,竟是四歲的小女孩坐在船頭,鼓著腮幫吹得如痴如醉。便脫口讚道:“真奇女子也。”於是,董小宛就到豔月莊寄住,跟蘇崑生學琴,一晃就是四年。
這天,蘇崑生將小宛叫到跟前,她旁邊站著蘇崑生的七歲的兒子蘇僮,也是她的小師弟。蘇崑生看著這對如親兄妹般的徒弟,打心眼裡覺得高興。他今天受張燕築之託,將去拜訪張卯官和管五官。這幾位都是樂藉高手,對樂器的研習俱有獨特品味。蘇崑生有意在使同行高手面前讓董小宛露露臉,順便請幾位高手指點一二,意在小宛的琴藝更加精進。所以叫來小宛和蘇僮,吩咐她倆準備一下隨自己一同外出。
當天晚上,在張燕築家中,董小宛的聰慧深得幾位樂藉高手的讚揚,都有意要將自己的絕學教給她。幾位同行玩得高興,歡飲通宵達旦,次日晨全都臥床不起。
幾位大人高臥不起,樂得董小宛和蘇僮盡興去玩。管五官的兒子管漁帶著她倆去菜花中捕捉蝴蝶,兒童雖有貪玩的天性,卻也會玩累。三人捉了幾隻蝴蝶,在樹蔭下扯下了翅膀和腿看螞蟻搬運那肥大的軀幹。
“哎——不好玩,我要回家。”董小宛邊說邊走,兩條小辮像花莖一樣跳來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