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兩封去信 (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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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來了以後,果然讓我們覺得怪怪的,說是來授課傳經的,但進教室後看也沒看我們,長時間坐在講臺上,旁若無人地抽著煙,一言不發。我們屏聲靜氣地望著他,時間一秒秒過去,煙霧繚繞了又繚繞,足足10分鐘就這樣過去了。我們開始有些坐不住,同學中有人忍不住地乾咳了兩聲,似乎是把他驚醒了,他抬頭看看我們,站起來,繞我們走了一圈,然後又回到講臺上,順手抓起一支粉筆,問我們這是什麼。一個人一個人地問,得到的回答都一樣:這是粉筆。然後,他把粉筆握在手心裡,像開始背誦似的,對我們這樣說:“如果這確實是一支粉筆,就說明你們不是搞破譯的,反之它就不該是粉筆。很多年前,我就坐在你們現在的位置上,聆聽一位前輩破譯大師的教誨,他是這樣對我說的:‘在密碼世界裡,沒有肉眼看得到的東西,眼睛看到是什麼,結果往往肯定不是什麼,(用手指點著)你肯定不是你,我肯定不是我,桌子肯定不是桌子,黑板肯定不是黑板,今天肯定不是今天,陽光肯定不是陽光。’世上的東西就是這樣,最複雜的往往就是最簡單的。我覺得我要說的也就是這些,今天的課到此結束。”
說完,他徑自出了教室,弄得我們很是不知所措。然而,正是這種“怪”讓我們無法忘記這堂課,忘不了他的每一個舉動,他留下的每一句話。在後來的日子裡,在我真正接觸了密碼後,我發現——越來越發現,他這堂課其實把密碼和破譯者的真實都一語道完、說盡了。有人說,破譯密碼是一門孤獨而又陰暗的行當,除了必要的知識、經驗和天才外,似乎更需要遠在星辰之外的運氣。運氣這東西是爭不得求不來的,只能聽天由命,所以你必須學會忍氣吞聲,學會耐心等待,等得心急火燎還要等,等得海枯石爛還要等。這些道理怎麼說都比不得他一個不說、一個莫名的沉默更叫人刻骨銘心,而他說的又是那麼簡單又透徹,把最深奧的東西以一語道破,把舉目不見的東西變成了眼前之物,叫你看得見、摸得著。
這是一個深悉密碼奧秘的人。
這個人就是你父親!
半個月後,我被分到701破譯局,跟隨你父親開始了我漫長的破譯生涯。我說過,如果叫我選擇,我不會選擇這個職業的,但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能認你父親為師,與他朝夕相處,又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說真的,在破譯界,我還從沒見過像你父親這樣對密碼有著超常敏感的人,他和密碼似乎有種靈性的聯絡,就像兒子跟母親一樣,很多東西是自然相通、血氣相連的。這是他接近密碼的一個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