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沈國英頭也不回,坐上汽車,一直就到陶伯和家來。
沈國英在家裡耽擱了三四個鐘頭,到時,樊家樹、何麗娜、李永勝也都在這裡了,請著他在客廳裡相見。秀姑攜著樊老太太的手,走了出來。家樹首先站起來道:“今天沈先生毀家紓難去當義勇軍,還有這位李先生和我的義姐,又重新出關殺敵,這都是人生極痛快的一件事,我怎能不餞行!可是想到此一去能否重見,實在沒有把握,又使人擔心。況且我和義姐,有生死骨肉的情分,僅僅拜盟一天,又要分離,實在難過。再說在三小時以前,我們大家又遇到一件悽慘的事情,大家的眼淚未乾。生離死別,全在這半天了,我又怎麼能吃,怎麼能喝!可是,到底三位以身許國的行為,確實難得,我又怎能不忍住眼淚,以壯行色!劉福,把東西拿來,請你們老爺太太來。”
說話時,陶伯和夫婦來了,和大家寒暄兩句。劉福捧一個大圓托盤放在桌上,裡面是一大塊燒肉,上面插了一把尖刀,一把大酒壺,八隻大杯子。家樹提了酒壺斟上八大杯血也似的紅玫瑰酒。伯和道:“不分老少,我們圍了桌子,各乾一杯,算是喝了仇人的血。”於是大家端起一杯,一飲而盡,只有樊老太太端著杯子有些顫抖。沈國英放下酒杯,雙目一瞪,高聲喝道:“陶先生這話說得好,我來吃仇人一塊肉。”於是拔出刀來,在肉上一劃,割下一塊肉來,便向嘴裡一塞。何麗娜指著旁邊的鋼琴道:“我來奏一闋《從軍樂》吧。”沈國英道:“不,哀兵必勝!不要樂,要哀。何小姐能彈《易水吟》的譜子嗎?”何麗娜道:“會的。”秀姑道:“好極了,我們都會唱!”於是何麗娜按著琴,大家高聲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只有樊老太太不唱,兩眼望了秀姑,垂出淚珠來。秀姑將手一揮道:“不唱了,我們上車站吧。”大家停了唱,秀姑與伯和夫婦先告別,然後握了老太太的手道:“媽!我去了。”老太太顫抖了聲音道:“好!好孩子,但願你馬到成功。”沈國英、李永勝也和老太太行了軍禮。大家一點聲音沒有,一步跟著一步,共同走出大門來了。門口共有三輛汽車,分別坐著馳往東車站。
到了車站,沈國英跳下車來,汽車伕看到,也跟著下車,向沈國英請了個安道:“統制,我不能送你到站裡去了。”沈國英在身上掏出一沓鈔票,又一張名片,向汽車伕道:“小徐!你跟我多年,現在分別了,這五十塊錢給你作川資回家去。這輛汽車,我已經捐給第三軍部作軍用汽車,你拿我的片子,開到軍部裡去。”小徐道:“是!我立刻開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