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驛站 (第1/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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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他腦子裡反覆迴旋著一首兒時的歌謠,這是種頑固地留在腦海中無法消除的記憶。無論你怎麼有意識地下達命令讓其消失,這種記憶都會嘲諷似地拒絕執行指令。
歌謠唱道:
西班牙的雨點落在平原上
世間有歡愉也有悲傷
但是西班牙的雨點落在平原上
時間是張紙,生活把它弄髒
我們熟悉的事物都會改變
也有許多事物一成不變
不過不管你是瘋了還是健康
西班牙的雨點落在平原上
我們漫步愛中卻被銬著鎖鏈飛翔
西班牙的飛機在雨中下降
他始終不知道歌謠最後一段中的飛機是什麼,但是卻清楚為什麼歌謠會反覆出現在記憶裡。他不斷夢到城堡裡他的房間,在一扇彩色的窗戶邊放著他的小床。他安靜地躺在那裡,媽媽為他唱這首歌謠。她不是在臨睡前為他唱歌,因為講高等語的小男孩都得獨自面對黑暗,但是她會在午睡時為他唱歌。他還記得床單上的彩虹;他甚至能感到房間的涼爽和被褥的溫暖。他愛他的母親,愛她那櫻紅的嘴唇;她信口哼唱的小調和她的聲音至今還縈繞在槍俠心間。
現在那些回憶瘋狂地衝擊著他的思想,就像一條狗一邊走一邊在腦子裡不斷想著要咬住自己的尾巴。他的所有水袋都空了,他清楚自己很可能就快變成一具乾屍了。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結局,不禁覺得有些遺憾。從中午開始他就一直盯著自己的腳,而不是抬頭看著前方的路。在這裡連鬼草都長得特別矮小枯黃。硬地都裂成了碎塊,顯得溝壑縱橫。遠方的山脈還是同樣模糊,儘管他已經在沙漠裡走了十六天。十六天前他離開了住在沙漠邊緣那個半瘋不傻的年輕人,打那以後就再沒見過一個人影。槍俠記得那人養了只鳥,但是怎麼也記不起來鳥的名字。
他看著自己的腳機械地移動著,就像織機的梭針,腦子裡不斷出現的歌謠已經開始顛三倒四。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倒下去,那將是他第一次倒下。儘管沒人會看到,他還是不願自己摔倒。這事關他的驕傲。一個槍俠瞭解什麼是驕傲,那是一根始終讓你的脖子挺得筆直的無形骨。他的這個品質並非遺傳自他的父親,而是被柯特植入他的內心深處的。柯特曾經是他孩提時心目中的紳士——如果曾經有過紳士的話。啊,柯特,他那蒜頭般的紅鼻子和他疤痕累累的臉。
他停住腳步,突然抬起頭。這讓他一陣暈眩,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