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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非常驚恐,一動不動地蹲在窩裡。但到了下午,它就大方地走出窩,從容地在閣樓地板上啄米粒吃了。它的動態就同一只小雞差不多,我完全可以把它當作一隻小雞長期飼養下去。想到這裡,我嘴角就浮出一絲冷笑。讓那文物館老頭見鬼去吧,我偏要養麻雀,就像養小雞一樣。小雞吃水泡米,我的小麻雀也吃水泡米,為什麼不能養?我還從未見過養起來這麼省事的鳥兒呢。我不想把它關籠子,因為它根本就不會飛,它只會跳來跳去。閣樓的中間有個天窗,太陽從那裡射下來,我的麻雀特別喜歡在陽光下游玩,有時候,它還傻乎乎地去追逐光線裡頭的浮塵呢。也許是因為很早就離開了媽媽,落入一個陌生的環境,它顯出頑強的適應能力,在我看來,它不僅不像別的麻雀那麼躁動,反而過於安靜了。一般它總在窩裡不動,只有我到閣樓上去的時候,它才出來,在地板上歡快地散步。我聽說最初的記憶是可以塗改的,也許現在它認定我是它母親了吧。我是男的,但小麻雀一定不知道人類的男女之分。
我在書房裡工作的時候,總是惦記著它。鄰居家的頑童放了一個大爆竹,簡直地動山搖。我立刻就放下手頭的工作,跑到閣樓上去。啊,它已經不見了!難道掉下去了嗎?不可能,它飛不過這道圍欄。我沿著那些木箱仔細地看過去,還是沒有它的蹤影。我心裡頭像有幾隻爪子在抓一樣。忽然,破布簾子動了動,它從後面從容地跳了出來。它無辜地看著我,像是在說:“急什麼呀,急什麼呀,你這個魯莽的人。”我蹲下來,讓它跳上我的掌心。它太可愛了,就好像它是我生的一個女兒一樣!它蹲在我掌心裡之後就閉上雙眼,像是睡著了似的。也許它真是受了大的驚嚇,也許它剛才認為世界末日到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賴啊,我承受得了麼?這時外面那野小子又點燃了一個更大的爆竹,震耳欲聾。我連忙將它揣到我的胸口保護起來。但我是多慮了,它連眼都沒睜開,它正在舒服地假寐。
我想過這個問題:我應不應該讓它重返大自然呢?星期二,我試驗了一下。當我將它放在它先前掉下來的那棵老石榴樹底下時,它完全懵了,身子癱在草上發著抖,眼睛像瞎了一樣,哪裡都不看,也不看我。我離開一點,在樹背後喚它,但它絲毫反應都沒有。我怕出事,就走過去將它捉起來放在手心,但它還是像不認識我一樣,一個勁發抖。我只好走回屋裡,將它放回窩裡去。一進窩,它立刻就活潑起來了。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它根本不是依戀我這個人,它依戀的是它用它那靈活的小腦袋所營造的幻景,我不過是使它那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