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現在已經很難找到這種款式的撲克牌了,多麼樸素,令人遐想聯翩。看,在這個小王的頭上,我還用圓珠筆做了一個不顯眼的記號呢,那時我就怕別人偷走它。婁伯啊婁伯,你是怎麼回事呢?
我將撲克牌放回枕頭邊,我的心裡不像剛才那麼躁動了,也不再流汗了。我鼓起勇氣再看窗外,天空雖然還是白茫茫的,但是太陽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樣子。不知怎麼,我心裡覺得某件事已經發生過了,所以焦慮也莫名其妙地減輕了。既然十幾年前就發生過那種事,那麼現在發生的事也一定有它的理由了。我只應該等待,不應該沒來由地著急。聽,腳步還在響呢,那位來自鄉下的、無法同我見面的侄兒,他多麼鎮定啊。他現在居然已經上來了,真的,他就站在門口,他跺著腳,跺去鞋底的泥土,他馬上要進來了。我走過去拉開門。
是婁伯。婁伯買了菜回來。他放下手裡的菜,忽然瞥了一眼床上的撲克牌,會心地一笑,說道:
“你看見了啊,那可是我從前收藏的古董呢!我的侄兒已經走了。”
婁伯又變成從前的那個婁伯了,他歡歡喜喜地在煤氣爐上做飯,一邊還同我說些小區裡頭髮生的逸事。我走過去幫婁伯洗菜,我開啟自來水龍頭,立刻就有溜溜滑滑的小動物流到水槽裡,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它們,它們就進了下水管。我瞪著那幾株芹菜,滿心都是懊惱。婁伯在我身後笑了起來。
“我這個小區是‘都市裡的村莊’嘛。小魚兒啊,蝌蚪啊,到處都是,也有螞蟥和血吸蟲。我們早就習慣了。”
自來水發渾,還有泥腥的味道,難道這水不是來自水廠,卻是來自鄉下的水溝?真是一個奇怪的小區。我記起我早上進來時,小區裡一個人都沒有,似乎是,人人都待在自己家裡。從十多年前開始,婁伯就不願同人們來往了,他如願地搬到這裡,同我們大家隔離起來。然而我發現這些年裡,他同我們的關係仍然是很密切的。我拿不出證據證明這一點,但這個房間裡的氛圍、種種奇怪的現象,無不向我提示著婁伯對我們的關注。也許這種關注不那麼令人愉快,有時還有種陰森的意味,可我無法否認它的存在。我此刻觀察著他熟練地燒菜的樣子,腦海裡出現的卻是多年前地上的那雙解放牌膠鞋。我得出一個嚇人的結論:婁伯無處不在!
我洗好了菜,婁伯叫我坐下來休息。我剛一落座,就聽到了樓梯間的腳步。原來那侄兒還沒走啊。
“是誰在那裡上樓?”我問。
“還能是誰,你都認識的嘛,不信你去看看。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