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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於神思恍惚中將菸蒂捻碎了,居然看見有一隻甲殼蟲在菸絲中動彈著。甲殼蟲的小半截身子已經被燒焦了,可是仍然顯出不想死的樣子,辜老師一陣噁心,菸蒂掉到了地上。他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八樓爬。
八樓的走廊裡人很多,那裡顯得很忙亂,也許又有人病情惡化了,一臺儀器被推進了病房。辜老師休息了一下,又往九樓,也就是頂樓爬去。
快到九樓了,他一抬頭,嚇了一跳,差點從樓梯上掉下去了。一個全身穿黑的人站在那裡,臉上戴著一個花臉的面具。他像是在專門等候辜老師一樣。
“辜老師好!”他大聲說,聲音像破鑼一樣刺耳。
辜老師坐在地上喘氣,說不出話來了。他突然覺得累,肚子也疼起來了。看來九樓沒住病人,所以走廊裡空空的。辜老師想,“貓人”在哪個房間裡呢?這個花臉也是“貓人”嗎?
“我是您的學生啊!”花臉又說,還是叫叫嚷嚷的,“我是當年跳進冰河救人的小菊啊,您都忘了嗎?”
“你是小菊?你取下面具讓我瞧瞧。卻原來你並沒有失蹤!”
他取下了面具,辜老師看見一張陌生的中年人的白臉。這個人怎麼會是跳進冰河失蹤了的小菊呢?那可是個熱情的助人為樂的小孩啊。這位中年人的眼睛有毛病,上面長著一層膜,可能是嚴重的白內障。然而不管怎樣,遇見了舊日喜愛的學生,辜老師心裡隱隱有些激動。
“這些年我都在找您,不久前才碰到一位知情人,他說您躲到這裡來了。這個地方真隱蔽!”
小菊說了這些話之後,就來攙扶辜老師,說要同他去房間裡面說說話。他們一塊走進一間病房,在病床上坐了下來。房裡的窗簾都垂著,顯得很昏暗。辜老師被床上騰起的灰弄得咳起嗽來。辜老師納悶地想,這裡有多久沒住過人了啊?小菊坐在他對面的床上,辜老師抬眼打量他,覺得這位中年人變成了一片薄薄的影子。辜老師看見他扭動著躺下去了,他將蒙灰的被子掀起來,蓋在身上。辜老師又一陣猛咳。
“真幸福啊。”他說,“和敬愛的老師待在一個房間裡了。請您坐到我床上來,將您的手放到我額頭上好嗎?我一直在夢想這件事呢。”
辜老師將右手往小菊額頭上一放,自己的全身就像通了電一樣戰慄起來了。他明白了,這個人真的是小菊!那時他同他追隨著那片紅葉,一邊談話一邊走到了懸崖上,從懸崖上朝下看,他們的那所中學就如同幾個黑色的樹疤。就是在那一天,辜老師對小菊談到了自己的隱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