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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人物又構成了一個整體。西夏在博物館曾經見過民間的木刻陰曹地府畫,那是陽間的人站在陰府的大門口,門口寫著“為何到此”,入門了,有牛頭馬面無常,閻羅坐堂,堂上一匾,又寫了“你認識我嗎”,然後是來人如何被刻眼,被剝皮,上刀山,下油鍋,群犬分屍,石磨攪磨。而石頭的這張畫裡似乎也是人在受盡著各種酷刑,或是人被縛在木柱上,將一隻腳固定在凳子上,讓一隻羊舔腳心,被縛者癢而大笑。或是一女人穿著繡有花朵的長褲,褲襠裡放進了一隻貓,貓在亂抓亂咬飛或是用打氣筒從屁眼打氣,人肚子膨脹如鼓。或是人從一玻璃狀的長箱中往過走,箱蓋上掏出無數的洞,個子高者頭一露出,旁邊一把巨大的剪刀就把頭剪掉。或是用繩子縫人的口。孩子怎麼會想到畫這種畫呢?西夏突然間害怕起來,她端詳著石頭睡熟的面容,雙目圓大,又距離分開,頭顱長而扁,額角凸起,而耳朵明顯高出眉目,且尖聳如小獸耳。西夏猜不來這形象表示著什麼,卻暗想雙腿癱瘓一定是有什麼道理的,忽然想到數年前一面相師在博物館門口為人看相,說過人的形象若像什麼動物或植物就一定是什麼動物或植物託變的,便又看石頭,她看不出孩子像什麼,卻腦子裡倏忽閃現了菊娃是一隻雞變的,晨堂是狗變的,蔡老黑是一隻虎,慶來是牛,鹿茂是貓,順善是蛇,蘇紅是狐狸,晨堂的媳婦是兔,南驢伯就是個驢子,而子路呢,子路絕對是豬,那個廠長王文龍則就像忽隱忽現能大能小捉摸不定的龍了。西夏不是個命相家,但她為她的一時奇思妙想而興奮起來,就走出堂屋要把自己的發現告訴給子路,子路還在土場上沒有回來,而娘卻回來了,腳疼得難受,坐在院中的捶布石上脫了鞋襪用磁片割腳上的繭甲。孃的腳是早年纏過了的,但並沒有纏好,半大不小,腳趾變過來又鼓出一塊大疙瘩,左右腳心就有了銅錢大的一塊硬繭。她抱了一隻腳在懷裡,一邊割一邊嘴裡吹氣,西夏立即覺得娘那樣子像個猴子,但她不敢對娘說,只是嘿嘿笑。
娘說:“西夏你笑啥,笑你娘這腳嗎?多虧我嫁到高老莊的時候世道已經變了,要不這麼難看的腳,嫁不出去哩!”西夏說:“聽子路說驥林的爹長得最醜,驥林的娘腳那麼小的怎麼就嫁給了他?”娘說:“你那嬸子人樣稀。”西夏說:“稀?噢,是長得漂亮?”娘說:“我盡說土話,她年輕時好看得出了名,驥林爹那時家裡殷實,給她孃家了三擔麥,四包棉花,她爹收了那麼多東西能不同意婚事?相親的那天,新郎人樣走不到人面前去,還是你爹作了替身,等娶回來入洞房,發現人變了,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