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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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婉仪本就是个沉默的孩子,二是因为我们其实都很少跟同在育婴堂的孩子讲话,也不会和他们成为朋友,宁可在外面去找自己投脾气的玩伴。因为我们不知道哪一天这个孩子就会像那些消失的孩子一样,得一场重病然后就永远地消失了。有了感情,就会伤心,心里没有这个人,他不在的时候,也会轻松一点。所以如果你在那个时候去我们的宿舍,只能看到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第一次听到婉仪除了唱歌之外开口,是在一张病床上。
那一年的冬天,我生了很重的肺病,刚开始是咳嗽,后来咳到肋骨开始剧痛,紧接着就发起了高烧。
为了不把病传染给其他孩子,嬷嬷们把我单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那种煎熬真是像在地狱里一样,身上时冷时热,神志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按照当时的先例来看,一旦得了这种病,死亡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我并不怕死,因为这些事情我已经见惯了,我只是怕一个人面对它……我在意识模糊中不断地叫着,喊着,想要把人们都叫过来。
可是没有人理我,那个房间就像是一座孤岛,四面都是无尽的海水,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里面。
直到某一次醒来时,我忽然听到了身边有人在低声啜泣,一边哭一边不断祈祷着。“我们在上天的父,愿你的光辉与他同行,免除他的债,救他脱离凶险。我们在上天的父,愿你的光辉与他同行,免除他的债,救他脱离凶险。我们在上天的父,愿你的光辉与他同行……”
我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视线却十分模糊,我只看到清冷的月光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我的床边,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头发像麦秆一样枯黄。
“我们在上天的父,愿你的光辉与他同行,免除他的债,救他脱离凶险……”我听着她不断地祷告,双眼渐渐地又被疲惫席卷,终于睡了过去。那是我几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晚,香甜得像是个在母亲腹中沉睡的胎儿。等到我醒来时,她已经不在了,而我的烧竟然也奇迹般地退了。有的时候,人还是该相信奇迹的。
等到我终于康复的那天,我打开那扇门走了出去,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影子——后来我才知道,婉仪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我出门的那一刻,却又胆怯了,慌乱得想要跑开。我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抓住了她的肩膀,拥抱了她。她突然像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紧紧拥抱着我,很久都没有放开手。很多年过去婉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