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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從一旁爐上端來一直溫著的藥膳,聞言不由僵住了身子,片刻才回過身,怔怔地望著裴朝露。
“從敦煌回來前夕,我去了趟白馬寺,遇空明大師正為你收拾物什,無意中看到了。”裴朝露從他手中接了藥膳,低頭慢慢用著。
夕陽斂起最後一抹山色,不掌燈便已難辨神色。只是彼此坐得甚近,不過一桌之距。
於是,李慕能看清她鴉羽似的長睫佔著水霧顫動。裴朝露一抬眸,亦能看到他泛紅的鼻尖。
“為何一直不告訴我,這些年是得了那樣的信?”她重垂了睫羽,兩頰落下一道淺淡的陰影。
“你知不知道,這年的苦痛與無妄之災總是真實地受了,再告訴你……”李慕頓了口,挪來案上燭火點燃。
挪燈的間隙,他看清他年少結髮的妻子,一如他想象中柔軟,睫上的水霧已經凝成珠淚。
他確實沒有想過要告訴她,敦煌那兩年,她又傷又病,他只希望她能蓄著心力活下去。
告訴她,大抵只會讓她更加愁腸百轉,傷神費力。
何況那會,哪怕是到了此間,他亦不曾弄清穆婕妤傳假信的緣由。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單純地愛恨。”李慕點了幾次燭火都沒有點亮,便不再去點,有些頹然地坐下,“我不想你困死自己。”
單純地愛恨。
裴朝露腦海中迴盪著這幾個字,一別多年,經一指和離書,一場覆滅戰,她如何還能單純地愛他。
不能再愛,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斷了後路讓自己只恨他。
要她對他,除了恨再無旁的情緒。
只為不費神,不困死自己。
“李羨之——”裴朝露連名帶姓叫他。
李慕抬頭,卻被潑了一臉茶水。
“你要我單純地恨你,便沒有想過我會對自己失望,痛恨自己少年眼拙錯愛一生嗎?你有沒有想過,你解釋一聲,或許我願意相信的。”
“我、我要恨你做什麼?我那樣難過,只是遺憾情深錯付。”
“我知你也受傷,也被騙,便能少怨你一分,便能覺得自己不曾看錯人,心中能開懷些。”
“你難道不希望我快樂嗎?”
無光的寢房內,兩人聲色皆是又啞又顫。
不知隔了多久,李慕的聲音終於響起,“相比快樂,我希望你能先活著。”
於是,裴朝露又潑了他一盞茶。
茶水潑去,裴朝露瞪著一雙漂